一刹時,嫂子和順的麵龐、孩子尚未會麵的模樣,另有爹孃日漸衰老的身影,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一一閃現。他想起離家那天,嫂子強忍著淚水,眼中卻儘是果斷與不捨,那故作固執的神情讓貳心疼不已;娘泣不成聲,顫抖著雙手為他清算行囊,嘴裡不斷地叮嚀著,每一個字都飽含著母親的牽掛;爹雖沉默不語,但那儘是擔憂的目光,讓他感遭到瞭如山般的父愛。慚愧與思念如潮流般湧上心頭,他的胸口一陣發悶,彷彿被一塊巨石狠狠壓住。他多但願能陪在家人身邊,親目睹證孩子的第一聲哭泣,伴隨爹孃在落日下安步,共享嫡親之樂,可現在,他隻能在這殘暴的疆場上,用本身的生命去保衛家人的安寧,保護國度的承平。
一陣裹挾著硝煙與血腥氣味的北風,如猛獸般吼怒而過,吹得軍旗烈烈作響,收回 “呼呼” 的吼怒聲。那聲音彷彿是來自六合間的號令,又像是戰友們心底無聲的誓詞,在這殘暴的疆場上,為兵士們號令助勢。
暴風裹挾著黃沙,如澎湃的潮流般滾滾而來,肆意地拍打著統統。昏黃的沙幕將全部天下覆蓋,讓人辨不清方向。遠處,熊熊燃燒的烽火映紅了半邊天,滾滾濃煙如猙獰的惡魔,張牙舞爪地向上翻滾。燒焦的氣味、刺鼻的硝煙味和濃厚的血腥味交叉在一起,滿盈在每一寸氛圍中,令人作嘔。哥哥揮動著長槍,槍尖閃動著寒光,每一次刺出都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槍風呼呼作響。他的衣衫被汗水和血水滲入,緊緊地貼在身上,髮絲也被汗水黏在臉頰上,幾縷濕漉漉的頭髮跟著他的行動肆意擺動。他猛地向後一撤步,奇妙地避開仇敵淩厲的一擊,腳步在儘是鮮血的地盤上留下一個深深的足跡。趁著這長久的喘氣,他抬眼望向遠方那片被烽火感染得昏黃的天空。
他看到了鄰村阿誰渾厚儉樸的農家後輩,常日裡老是內疚地笑著,扛著鋤頭在田間勞作,現在卻手持利刃,毫不害怕地衝向仇敵,那被太陽曬得烏黑的臉上,寫滿了果斷;另有那位飽讀詩書的文人誌士,本來白淨的麵龐現在沾滿了硝煙,眼神中卻透著一股決然,用他並不強健的身軀,保衛著心中的公理。
疆場上,硝煙似澎湃的潮流,肆意翻湧,刺鼻的炊火味與濃厚的血腥氣交叉滿盈,令人幾近堵塞。喊殺聲、兵器碰撞聲如滾滾雷鳴,震得人耳鼓生疼,全部疆場彷彿成了一座人間煉獄。哥哥雙手緊握長槍,槍身被磨得發亮,在這混亂的疆場上閃動著森冷的寒光。他身姿健旺,如同一頭英勇的獵豹,每一次進犯都帶著破釜沉舟的氣勢,槍風吼怒,所到之處仇敵紛繁畏縮。但是,在這狠惡戰役的間隙,他的目光總會不經意地超出紛飛的烽火,飄向遠方,思路也隨之飄向了那悠遠而暖和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