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道定國公夫人是這人間一等一的賢惠端莊,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此中的苦與樂,也隻要當事人才氣瞭然。
他感覺眼皮愈發變得沉重起來,落空認識之前,他想,如果有來世,若能再與他的歡顏成為伉儷,他必然再不負於她。
如許的覺悟,如果來得早些再早些,或許,他與顧青未之間便不會走到現在這一步了。
諒解,她拿甚麼來諒解,又憑甚麼要諒解。
微閉上眼,寧致遠內心堵得難受。
淡淡地看了手中的絲絹一眼,視野在掃過那團褐色陳跡時微微一頓,然後也未將這絲絹支出懷中,隻隨便放在托盤裡。
而現在,他也隻能像這般躺在床上,日日靠著寶貴的藥材吊著一口氣。
想起這些陳年舊事,顧青未眼中不無欣然,但更多的倒是諷刺。
也不知是來自於身側的藥碗還是手中的絲絹,顧青未鼻端嗅到淡淡的苦澀味道。
寧致遠,他對峙不了幾天了。
憑甚麼,他將年青安康時統統的時候與精力都花在了他那為數浩繁的紅顏知己上,到現在,他在床上癱成了爛泥,照顧他起居的人倒是她這個賢惠漂亮了一輩子的正室?
至於寧致遠那豪侈的歉意與情義,還是讓他留給他那麼多的紅顏知己妾室姨娘罷。
可到老時病痛纏身,才俄然覺悟到當年的本身有多混賬。
寧致遠就是在這時候俄然展開眼的,神智可貴腐敗的他,在發覺顧青未眼底深處的冰冷時微微一怔。
當初他們情濃時,寧致遠也曾擁著顧青未,在她耳邊如此低聲呢喃。
“歡顏,現在求你諒解我,是不是已經晚了?”渾濁無神的一雙眼因那期盼而有了點神光。
她已經五十幾歲了,又能再有幾年好活,現在獨一所想,也不過是過個順心快意的暮年罷了。
定國公寧致遠風騷了一世,至今坊間另有他為那些歡場大師所寫的詩詞小曲傳播,惹出來的風騷嘉話便是隨便一個懵懂孩童都能數出來幾樁。
視野自因久病而顯得特彆乾枯肥胖,完整看不出來年青時候風騷模樣的寧致遠身上淡淡掃過,顧青未內心實在是有些稱心的。
這個男人,是顧青未相伴了幾十年的丈夫。
而顧青未,看著又睡了疇昔的寧致遠,也在想,等寧致遠不在了,她就把國公府的一應事件都交到兒子媳婦手裡,然後搬去榮禧堂裡養老。
清河顧氏乃曆經了幾朝幾代的門閥世族,遐想當年鼎盛之時,五姓七望之家出的官員在朝廷能占半壁江山,此中的風景高貴,實在讓人難以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