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捕頭的聲音垂垂弱了,他昂首望著火辣辣的太陽。或許是陽光過分刺目,他儘是褶皺的眼角感染上了晶瑩的水光。那點點淚光來不及堆積,便在陽光下消逝了,隻留下那一條條皺紋,彷彿光陰烙下的印記。
林捕頭冇有回報答三的題目,隻是低聲陳述:“從那天以後,每到倭賊登陸的季候,我就去海邊守著。憑我一人之力,我殺不儘他們,但能殺一個是一個。將來到了地下,在我們一家團聚的時候,我能夠堂堂正正奉告他們,我是為了替他們報仇戰死的。”
說到這,林捕頭從懷中取出一個粉紅色的髮辮,給謝三看了一眼,緊緊攥在掌心。“我剛纔說,我和統統人一樣,想要兒子傳宗接代,可有了兒子我才發明,我最疼的還是妞妞。她不像她娘,皮膚被海風吹得黑亮黑亮的,她的小麵龐又白又嫩,兩隻眼睛圓溜溜的,每道我下工的時候,她就在家門口等著。見我返來,就撲上來抱住我的小腿肚,一聲聲喚著‘爹爹,爹爹’。她最喜好我抱著她,舉在頭頂滿院子飛飛。”
林捕頭深吸一口氣,接著又道:“我們結婚不過一年,她就生了。聽到穩婆說,是個女兒,那一刻我是有些絕望的,可看著那紅十足的小人兒,我第一次那麼歡暢。”
“我再說一次,我不是欽差。”
林捕頭冇有放開刀柄上的手,隻是悲慘地說:“我八年冇有回家,不是因為勤工愛民,是因為我回到家,就會聽到妞妞喚我‘爹爹’,就會聽到孩子他娘問我,人為去了那裡,就會聽到二寶對我說,他要聽我講故事……”
“這裡,有多少人是你口中的‘倭賊’?”謝三放開了林捕頭的手腕。
林捕頭一徑盯著天空,壓著聲音說:“捕快固然冇甚麼前程,但勝在每個月都有人為,不愁吃不上飯。好些家裡過不下去的人家,是樂意把女兒嫁給捕快的,但是我一個都看不上,直到趕上孩子他娘。”
林捕頭輕笑,低聲說:“我家世代都是捕快,我讀的書未幾,但律法還是懂的。我在八年前就預感到了本日……”
林捕頭自問自答:“是後代。”
“聽我說完。”林捕頭伸手擦了擦眼角,沉聲說:“八年前,我承諾妞妞帶他們回姥姥家。那一天衙門臨時有事,我就讓孩子他娘帶著他們先走。不過一夜的工夫,當我趕去的時候,全村老長幼少,除了剛巧不在村莊的,其彆人全都死了,無一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