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重燁的劍早已出鞘,他執劍立在半空,劍尖微微下垂,無形劍氣四散奔湧,將他身邊的空間劃出一道又一道猙獰裂縫。
他想起了百年之前相逢的那一刻,隔著一具分歧的皮郛,他觸摸到了那未曾竄改的靈魂,他從冇有那麼歡愉過,彷彿終究找回了那一片隻屬於他的膏壤,他乃至感覺本身身為仙骨木具有那麼冗長的生命都是為了與一小我相逢。而現在,他將要去往死者的天下,軀殼劇痛,鬼域路冷,但是若能再遇見她的話,這也不算甚麼了。
滅亡之前,身心俱靜,仙骨木終究偶然候來想一些事。
就在歸嵐用心的那一刻,蘿娘身邊的破裂枝乾驀地竄起撲向她的屍身,勢要將她奪歸去。
直到她把後果結果想了個通透,這時殷重燁才淡淡道:“埋頭。枕霞,你比挽霞差遠了。”
枕霞再也偶然想那小女人的題目,表情龐大地低下頭,這世上還記得她姐姐的人已經冇剩幾個,有資格以長輩的口氣說出這句話的人更是一隻手都數的過來。她心絃顫抖,彷彿重又見到了八萬年前那些曾經光鮮的過往,先後果被迫逃遁生出的痛恨消逝,取而代之的是那些久違的脆弱情感。哀痛有之、記念有之,更多的倒是莫名的委曲,像是任何一個一夜間被迫長大的孩子一樣,在見證過那段天真光陰的大人麵前,她忍不住感覺酸楚。她感覺本身該說甚麼,說出來的倒是與苦衷無關的話。
殷重燁不著陳跡地偏過目光:“我自有安排。”
仙骨木麵色慘白,他垂著眼,睫毛投下一片青黑暗影。燈光在他臉上映出一片橙黃,卻冇有半點暖意,反倒更貼合“麵若金紙”這個詞。雨水猖獗地落,本該用於避水的靈力被仆人撤下,雨水潑在頭頂,灌進衣領,他的黑髮黏在臉上,衣袍也被淋得濕透貼在身上,如同任何一個冇有修為的凡人。這個之前追殺得他們連同歸於儘都困難的大妖,現在立在雨中的模樣狼狽到頂點,他的脊背仍然挺直,卻從每一個細節流暴露那種兵敗山倒的寂然。
歸嵐的手化一片白霧,和順地籠在蘿孃的屍身上,蘿娘躺在一堆破裂的枝乾裡,一道極新的傷口正橫亙在她頸間,血卻早就流乾了。跟著白霧的湧動,那傷口越撕越大,幾近要將她的頭顱斬下。歸嵐麵帶淺笑,他的笑向來都是和順的,帶著蛇類特有的陰柔,融金似的虹膜在燈下泛著暖和的光彩。哪怕是做著輕瀆屍身的事,他的神采仍然和順得不摻半點子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