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華園林中,戲台高起,台上人聲鼎沸,林間雀鳥之音相較之下已啞然失容。扶瑄身還未近,那吵嚷之音先聲奪人,穿透密密蒼林鑽入來人之耳。離前頭密林退散處愈近,那聲便愈振聾發聵,扶瑄一時有些不適應如此喧鬨林花與聒噪人聲間的轉換,隻感覺鬢間耳內撓得有些虛癢,但他的身姿儀態還是無可抉剔的彬彬楚楚。
扶瑄笑笑,暖和儒雅,並未答覆,亦是目鎖著台上戲人十八般技藝淋漓揭示之貌,心中卻策畫著稍後此戲台前更加昌大的疾風驟雨。台上的熱烈是虛留表淺的,而本日他這此舉,卻可撼動地裡,更迭民氣。
“謝兄來得可早呢。”張家二公子笑著號召道。
戲台之上,已有先行一批戲人起了百戲散樂暖場,各自著紅帶綠,麵孔異域別緻,在台上如遊龍戲鳳般閃轉騰挪,身後袍罩披風頂風抖得如翅飛響,找鼎、尋幢、吞刀、吐火,那戲似起了一陣好久,台下台下一團熱絡,喝采聲擊掌聲此起彼伏,早來的幾位貴胄公子已先行入坐,正用著香釀美酒瞧著台上好戲。
徐公子一掌扇在張二公子背脊上,忙道:“陛下還未閱目,你竟先啟來閱了,我瞧你是昨日擺花街宿醉未醒,還說著胡話!”
除了等,還是等。
是否放下,其中滋味,隻要他本身才知。
初夢頭一遭竟覺著本身如此彷徨無法,如同落水之人拚勁儘力奮遊向岸,手邊卻無一根稻草可抓。
扶瑄過身而去與那一幫舊友酬酢,雖前時建鄴城內轟轟烈烈那場男風去時不過少量光陰,寶貴胄公子們並未將扶瑄當作異人來瞧,活著家貴胄間,男風同好也不是奇怪事,六合間的珍羞異果已可吃遍,那男女通吃也是平常事,何況扶瑄如此颯爽身姿,玉立如鬆,頂風柔目如晶,那男兒見了也會動心。
初夢送走了扶瑄後,那驚懷著的心一刻未安穩過,倘若此事她一道去也便比現在好些,可扶瑄為了保全她,果斷不準她出麵。現在那幾封由初夢手書的賀詞正納於扶瑄臂下的錦盒內,跟著扶瑄翩翩身姿,離那昭然若揭的時候漸行漸進,初夢那顆心似也一道儲入了那錦盒,一道赴身華林園中。
張二公子笑道:“那必是呢。平常之物,已是入不了謝家至公子之眼,倘若再於當中遴選出來麵呈陛下的,怎能不好呢?”張二公子又抬高聲道:“現在陛下還將來,四下又隻你我幾個要好的,不如先行啟開來叫我等飽飽眼福,不然稍事陛下來了,捧在手裡愛不釋手,便未有我等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