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言之事,我疇前已然考慮很久了。”扶瑄捧盒朝桌案那處走,“方纔我並不驚心你所謂那心計,不過是駭怪你竟與我想一處去了。”
“初胡想於陛下壽宴時,揭露桓皆。”
用過午膳,本日有些綿綿密密的雨絲斜斜密織於青瓦飛簷間,烏衣巷內可貴的叫雨絲消解了悶熱煩躁,世人各自躲在屋舍內三五作伴聊著笑著,有說城中巧心齋新出的裙袍的,也有說那天子壽宴的。果然光陰摧枯拉朽,扶瑄那樁斷袖之事,這才數日,城中已然風息波止,街頭巷尾也聽不見有人再姓議論,如同一個如有若無的淺淺斑痕留在了影象深處,而世民氣頭又換上了新笑聞。
“憑著我書法成就,那字已然是很附近了。”扶瑄緩緩道,“數日以來,我不竭研討這字體架構,研討這落筆時的表情,確是極難,摩了數萬張,才終得現在有九分類似,倘若我將此書作獻與陛下,雖陛下書法成就亦是頗深,但應也瞧不出來,我隻需稟明陛下,此書作是我與官方偶爾所得便可,倘若需當場對峙,那桓皆無疑敗走下風。”
“托你去辦如此大事,你怎的也不奇不問呢,我向來淡泊仇怨,為何現在想扳倒桓皆了呢?”
一行行超脫的墨字輕了承載其下的素紙,扶瑄一張張提指取出,橫鋪於桌案上,如飄絮雪片紛繁揚揚,那一場浩浩大蕩的素白心宴,謹慎翼翼揣摩著她的心機,謹終如始,身似浮雲,心如飛絮,氣若遊絲。
“多謝公子誇獎……初夢有一事相求。”初夢又傾身跪在他膝前。
她淡笑道:“恐怕你並駭怪與我想一處去了,而是駭怪我竟對桓皆如此恩斷義絕,竟敢動手告終他了罷……”
“怎又喚我公子了。”扶瑄放動手中書,不由得將目光流連在她身上,“你這身衫真都雅。”
扶瑄隻怔怔地聽著初夢說話,心中暗潮不住湧動,很久才道:“倒是難為你為王謝世家一番心機了呢。”
“公子午安。”初夢嫋嫋排闥入了長公子臥房,她晨時著的那身叫雨打濕了,便於午後換了一襲新袍,淡素的粉色,繡著細巧的晝顏花,襯著她更姿容小巧柔滑。
天子壽誕是舉國大事,又道這朝天子司馬熠幼年貪樂,天然又辦得昌大一層。
屋中一角的木架上,陳著一個平常緞裹的錦盒,那錦盒束於高閣,扶瑄熟稔伸臂取下,初夢疇前清算臥房時便知有此錦盒,不過並未在乎,但隻那錦盒是落了灰好久未動的,這幾日她皆住於偏房,對著臥房中物也疏於經心,現在細端這錦盒拂塵出新,才知扶瑄將它擺得如此高,不是無啟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