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臭呢……”放勳很久才道,緩緩將這茶盞自鼻下移,“這茶餿了。放勳本是口渴望飲來著,可惜餿了,哎,無福消受呐。”
可那落毒的茶盞仍在放勳手中把玩著,時而端起對著燭光來瞧,時而轉著細品那杯壁質地。
桃枝驀地轉頭去望,隻見放勳一襲輕巧如風的藍靛色衣袍揚在大雨中而來,他不打傘,可雨點未在他錦袍上留下多少水漬斑跡。
“可……可桃枝受了趙姨娘囑托啊……請放勳公子不要難堪桃枝。”
“哦?”放勳玩味一笑,足下定定地如生了根般紋絲不動,“方纔我在外頭瞧小女人捧著初夢臉是要做何呢,需不需放勳一道幫手?雖初夢女人身子清臒,但桃枝女人年紀畢竟小,倘若要托人抱人的力量活,放勳身為男兒力不能辭。”放勳說罷便將那道似清澈非清澈,似遊戲又非遊戲的目光投射在床沿一旁那盞茶湯淡黃的茶上。
初夢被揪起絲髮的那刻已是想好,定是需抵擋的,可她抵擋有幾成勝算還是未知。前時扶瑄臨出門前在她耳畔私語,順勢將他臥房中保藏的防身匕首塞在初夢臂下。桃枝力量極大,初夢又大病才愈,單憑初夢徒手之力全然不是桃枝敵手,可倘若亮出了刀,若製住了且罷,如果叫桃枝奪了疇昔……
桃枝那話固然聲音鋒利,咄咄逼人,可全然壓不住放勳的氣場。他未理桃枝的逐客令,兀安閒這臥房內走動起來,氛圍裡仍有淡淡的廣藿香氣味,放勳於初夢身上聞到過些,可那古青玉香爐冰冰冷沉寂,大略是扶瑄怕這香氣擾病人神態故而暫歇。
“桃枝小女人倒非常會照顧人呢,恰是瞧了,放勳那處有一名婢女,名喚雲澄的,理療揉穴老是做得不儘人意,放勳也不懂,本日可算是碰上大徒弟了,勞煩桃枝小女人不吝見教,教教放勳那處的蠢婢女可好?”
“這茶……”放勳巡著,竟一把將那床榻邊沿的拿起來嗅,又細心打量,待桃枝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去奪,她的心瞬時被懸提而起。
“小女人,來照顧初夢呢?”
“不遲,倒來得恰好。”放勳笑道,凝著初夢,眸中儘是寵嬖,又回身對桃枝道,“既然桃枝女人一片情意,且不說有效無用,總不能孤負的,可放勳怕本身一人尋不見那醫術滿是白搭,來,桃枝女人隨放勳一道去,這裡有雲澄臨時顧問便好了。”
“妙哉妙哉!擇日不如撞日,桃枝小女人當即便去講授可好,放勳怕我那處的蠢婢女生性懶惰,倘若不趁熱打鐵來學,過幾日更提不起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