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國一夜弦霜墜,儘借落櫻看冬嬈。
“是誰在那邊?”初夢警悟四下傲視。
初夢眺望著放勳七尺背影,鶴氅跟著身形擺動,朱褐捲雲紋腰帶飄零於身後,步子闊然,舉頭泰然,隻怔怔地陪著新栽的桃樹一道望著,心中卻生出一絲說不明的不安。
翦枝淚鎖椴千層,憐窗冷照孤伴朝。
“我瞧你手滴血了。”
果園當中有錦重重的落花碎堆一地,視作春泥無人收斂,而芳香濃深處,隻見一女子屈膝跪於地,伸手將土一抔一抔捧起,又移至一旁,滿眼情懷難釋,待到坑及半尺深時,便婆娑著含情目,將一旁玉碟中的桃花枝扡入坑土,立杆當中,再將四周的土緩緩移來掩好。
“回公子……小婢初夢。”
“回公子。好著呢。蜜斯與府中老爺們一道清減了炊事,卻剛好夠吃,胃口也比先前好多了。”
這桃木的運氣又何嘗把握在本身之手過?
初胡想著,也便捨不得落斧下去,卻又不得不落斧下去,“嗉”地一小聲,斧刃劃破氛圍嵌進桃木肉裡,桃木回聲而裂,毫無牽掛,初夢的淚一下湧了出來,淚水如壩決堤而下,不成停止。她也不知本身這麼怎了,怎得如此震驚傷情。
芳樹籠淒魅色晚,他朝揚作塵與囂。
“園裡應有栽種的東西,下次倒不必傷著女人家的玉手。”放勳見初夢怯怯地將纖臂藏在身後,似成心躲避著他,便又問:“你叫甚麼名字?”
放勳雖多時在外頭奔波,對府內近況倒也略知一二,又問:“前時因維楨的藥幾乎釀禍的小丫頭可好些了?”
“種完了。不勞放勳公子。”
本應又一年枝繁葉茂,何如無端遭此橫禍?
初夢心念著,目瞳顫移,用斧子把穩地將結花的杈枝削下,取來玉碟一枚,將桃花枝輕放於正中,好像將清雅絕俗的美人安設於冰床之上,又將玉碟端起,苦衷凝重地朝著果園那處走去。
碎蕊瓊堆嫣然地,濕帶落花鋪香苞。
四月末的東風吹得嬌媚,撓地人意懶懶心癢癢,此時又值午後,驕陽似火,府內之人悉數睡了,花圃裡便襯得鳥鳴啾啾,分外清幽。王謝家的園林造得畢竟比通州府的更是匠心精美,放勳正醉著微風熙日,賞著園林內的土山、釣台、曲沼,卻聽得澗道迂迴間有女仔細細低泣之聲,其聲幽然,心中不免有些獵奇,又想來大略在這偌大的兩府宅邸裡,婢女們受了些委曲來牆底下躲著人哭也是常情,正欲迂道而走,卻適逢視線前的遮茵豁然開暢,如起玉帳,將此中的美人曝於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