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淵嘲笑一聲,卻擲地有聲:“陛下,貴爵之人豢養些親信殺手,雖擺不上明麵來,但也算是人之常情,然此名胡蠻女子可不普通。”
“孫淵,你瘋了!陛下——”
蓖芷稟道:“王爺,烏衣巷內侍衛隻聽令於王謝二位老爺,請王爺包涵。”
扶瑄見她麵色青白,知她心中現在亂如捆麻,悄悄伸手去牽住了他身側這惶恐失容的嬌弱女子,觸及她手那頃刻,扶瑄心頭一驚,她的手如此冰冷,卻又微微透著濕汗,彷彿冰室內儲藏的寒玉普通蒙了霜氣,而她亦是身子一顫,如此才恍忽自幻景中還魂人間,循著那牽起她袖下纖臂的手望去,恰是扶瑄果斷而欣喜的目光,他的眼睫毛不住地明滅著,當中那目光如同冰室中唯獨一盞照明之燭,融融紅暈雖奧妙但已是莫大的暖意與溫存。
侍衛被他聲望驀地一嚇,但未上前,畢竟他們身為烏衣巷的侍衛,隻聽令於烏衣巷仆人。司馬錫見此卻又喝道:“做何?抗令麼?將他留此以汙試聽麼?來人,拉下去。”
司馬熠被侍衛擋得嚴嚴實實,正探著頭張望:“且慢——你等說得孤一頭霧水,究竟是何,從實招來!孫淵,你先說,你弄做這般模樣,該不是正因皇叔要殺你吧?”
世人驚得嗔目結舌,那混亂的身影於時於地於人於情呈現於此,皆不應時宜。
“陛下,孫淵教唆老臣與陛下間的皇室血脈乾係,其心可誅,老臣懇請陛下將此喪芥蒂狂之徒拖下去當即斬首,以正視聽!”
司馬熠睨了他皇叔一眼:“你口中所言說的胡蠻殺手但是本日將你弄作這般模樣的胡蠻殺手?你倒是說說,皇叔為何要追殺你?”
“來人!”司馬錫揚聲道,“孫大人瘋了,竟在此大放厥詞輕瀆陛下,來人,將他拿下去!”
初夢微微咬緊了唇,低首沉默,她心黯該來的老是要來,前時負債亦總需求還,可當真來時卻仍恍然若夢,竟有不知何時驚醒方休之感。
司馬錫沉但是坐,低首不語,可那麵色如鐵冰寒,額上青筋一抽一抽地騰躍著,目光灼灼如烈火低視著一處銀質器皿閃動的光斑。
“怎的?不準我入內麼?”孫淵倒是一副大義凜然,無所害怕的模樣,那秋風微微飄著他混亂的披髮,“你們在此辦何見不得人之事,怕外人來戳穿麼?”
這一頭話音未落,那一廂蓖芷自門口而來,身後跟班著大班烏衣巷精銳親兵。本日蓖芷翩然俶儻,浩然正氣,一身淡藍色重明鳥刺繡的衫子盈風而動,颯爽英姿,全無常日嬉皮之態。那身後一班侍衛盔甲森森,行步留聲,鏗鏘有力,謝安見此,微微和緩而笑,徐行隱退至天子身邊,沉穩道出二字:“護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