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瑄亦施禮回道:“我尋廷尉大人,不知現在是否在此?”
扶瑄輕抖了內裡薄衫晾風清透,便是回想,恍忽記得睡前曾見過錦庭,模糊叫錦庭替他備馬來著,錦庭做事一貫穩妥,他是曉得的,但瞧這天色已深,月明星稀,未有半夜也便四更,城中哪到辦事之所皆去不了,想想也便作罷,又無胃口飲食,便又到頭睡去,一夜無夢。
天下之大,於謝安而言,心中安然之地便是烏衣巷,而進孫淵亦關押在此,那邊證明刑部此時亦受謝安信賴,亦是安然之所。而謝安特地關照之下,刑部雖包辦此案,但覺不敢怠慢初夢,而刑部那些樓宇天井,不必說那地下牢房,數代亡國罪臣暗害之地,陰氣頗重,連那門麵之處已不惱人居。扶瑄知初夢生性畏寒,又經曆了幾次傷病,冰室那次更逼了寒氣入骨,在此地莫說十五日,便是一二日,身子全然受不住,更無從安好,故而隻要一個能夠,初夢仍身在烏衣巷內。
少時,刑部巍巍堂皇的樓宇便在他麵前閃現。刑部樓高二層,寬數百丈,圍牆矗立,青瓦寂靜,頗顯厚重,比之皇宮不但少了都麗堂皇之感,更有些叫民氣神不寧的壓迫之感。刑部分口分立擺佈二名侍衛,橫眉冷峻,不苟談笑,與烏衣巷門口侍衛相較又更添了些不近情麵。
照理說,遵循扶瑄以往性子,他首選便是入宮直截了當尋天子辦事。可現在環境實在今非昔比,前有扶瑄東陽之好的事件橫在前頭,否了天子的賜婚,雖天子司馬熠並非記仇之人,但到底獲咎了爾妃娘娘及通州王家,在天子眼中,扶瑄已是斷袖之人,現在又為他婢女討情,扶瑄與他婢女的風月傳言建鄴城中早有耳聞,天子許是也有耳聞了,現在若去替她討情,便有欺君之嫌,何況此案是謝安主導要殺,父親要殺,兒子卻來討情,實在有損世家嚴肅,叫世人看笑話,如此一想,也便隻要來刑部碰碰運氣,套取個蛛絲馬跡也好。
侍衛聲音頗是沉穩渾厚:“回公子,廷尉大人不在,並且廷尉大人曉得公子會來,令部屬特在此奉告公子,初夢女人現在安好,但公子見不到,如有獲咎,請公子包涵。”
叫他不測的是,侍衛好不心虛地接過,卻將其亮於掌心處,攤手又還於扶瑄麵前,道:“扶瑄公子,當差乃職責地點,不必客氣。初夢女人確切安好,請公子放心,此是謝大司徒特地關照過的,我們亦不敢叫此女子刻苦,公子請回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