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候以後,已到了夜間。夜sè深沉如墨,晉陽城裡刁鬥森嚴,氛圍非常凝重。
這是一副素帛,被工緻地幾次摺疊爲小塊,翻開今後約莫尺許見方。池早定神看去,但見帛上筆墨淋漓,寫著很多字。隻看書法,便覺氣韻活潑流利,筆劃間鋒芒畢露、意態飛揚,實不下於池早平生所見的任何一名名家之作。
“兄長究竟待要如何,還請儘快定奪吧!”一名長鬚大漢焦心腸說道。
眼看池早隻是躊躇,田盛嗤笑道。“若伯父果然不yù與匈奴聯袂,為何先前要受那漢國的官職?現在再來瞻前顧後,未免遲了!”
池早將素帛完整翻開,輕聲唸叨:“jiān凶篡逆,古已有之;懸首蒿街,會當偶然。今孤王奉疆場之任,舉節鉞之威,引虎騎千群,長驅而取大郡,此義士建功之刻,良臣報效之秋,可不勖哉!今中都令池、陽曲令田、晉陽令王、京陵長高檔,誠懇宿著、協同嘉謀,解孤之憂,孤心極慰。必不吝爵賞,兼以牧、守之任相托,以酬殊勳。凡諸畏逼事屈抗命者,一無所問。”
又有第三人插言道:“池族主,到了這時,莫非你還想置身事外不成?”
但彆人不曉得的是,中都池氏與陽曲田氏、晉陽王氏、京陵高氏四家與匈奴素有來往,乃至都接管過匈奴漢國所授予的處所官職。隻不過他們行事極其隱蔽,將越石公麾下的將佐官僚都瞞過了。現在,池早與其他三家屬長:那青年田盛、長鬚大漢王旆、黃臉文士高懷夤夜秘會,正在商討匈奴密使入城,令他們裡應外合攻破晉陽之事。隻是池早在關頭時候擺盪,令其他三人非常不耐。
晉陽城東的連綴宅邸中,一燈如豆,明滅不定。燈光下映出幾張yīn沉的麵龐。
王旆道:“此乃匈奴信使攜來的蠟丸手劄,乃左賢王劉和殿下親筆所書,足見誠意。”
“你……”青袍人霍然立起,剛一張口,又寂然坐了下來。他倒並不是驚駭這暴躁青年的威脅,池、田兩族數代交好,這份交誼不是毛頭小子呼喝幾聲能撼動的:“唉,我池族固然宦途倒黴,卻畢竟是忠孝傳家的中原大族,而那些匈奴人秉xìng凶暴,又粗鄙無文、毫無信義可言。迫於時勢與他們來往倒也罷了,若與他們聯袂,隻怕是與虎謀皮啊。”
眼看池早的麵sèyīn晴不定,高懷又道:“劉和殿下文武雙全,不但用兵如神,兼且jīng通經史、雅擅丹青書法,便是在漢人間產業中也屬佼佼者。更何況,劉和殿下氣度恢弘,用人不疑,此信足堪左證。兄長,這等人物,豈不堪於那昏庸無能的晉室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