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草原上屈指可數的豪商,方勤之平生走南闖北,論見地博識不在任何人之下。但麵前場景豈止令他吃驚,的確是匪夷所思了。
但即便如此,在驃騎大將軍麵前,戔戔販子仍然連蒼蠅都不如。
棗嵩天然瞥見方勤之雙眼亂瞥,他也不去說破,自顧對勁洋洋地在前帶路。方勤之亦步亦趨相隨,兩人在來去盤曲的甬道間轉來轉去。
看著方勤之駭然,棗嵩彷彿有幾分對勁,乃至兩天前被方勤之所奉送厚禮嚇倒的難堪,也是以消解很多。他拍著方勤之的肩膀笑道:“戔戔阿堵物罷了,在我幽州如山如海。元度兄如陶朱公普通的人物,莫非也會被這些玩意兒嚇倒?”
足足走了一兩裡地,這才見到了王浚。
說著,他又重視到那些在樓宇各處保鑣的軍人。彼輩個個都穿戴極其光鮮的甲冑,手中的兵器也俱都是罕見的佳構。幽州號角稱天下強兵,一來是因為獲得諸部胡族的支撐,具有龐大的馬隊步隊;二來則是因為他們軍器精美,甲於天下。以方勤之的目光來看,這些甲冑、兵器,隨便某件流落到草原上,都足以被相稱範圍的部落魁首視為珍寶。
幽州軍的中軍直接占用了高陽縣中大片房舍,麵積幾近達到半個縣城之多。方勤之此前特地刺探過,傳聞為了包管驃騎大將軍和伴同南下的諸多胡族豪酋對勁,幽州軍先期達到的軍馬分出了將近兩千士卒,又征用了高陽縣內多量民夫冇日冇夜地趕工,這纔將幕府駐地整繕結束。
這些纖細之處或許彆人重視不到,卻逃不過方勤之的察看,作為一名勝利的販子,擅於鑒貌辨色是必須的根基功。很明顯,在濡源的那場慘敗,不但擊潰了幽州軍數年糾合的精銳軍隊,也擊傷了驃騎大將軍的自負和自傲。用如此過分的豪華和場麵來支撐本身,更將王浚的色厲內荏表現無餘了。
縣城裡本來非常平常的房屋,不知何時被大片推平了,再重新擴建成了樓閣。更有一重重美輪美奐的亭台迴廊蜿蜒環抱,幾近望不到絕頂。樓閣裡的座座廊柱,都飾以殘暴的金銅,乃至還用披髮著溫和光暈的玉石作為裝潢。隨風飄蕩在樓宇間的,是華麗的綾羅綢緞,若用它們來製裁縫裙,充足令平常官宦後輩向人誇耀,現在卻僅僅是作為作淺顯的裝潢,吊掛在梁柱鬥拱下。這那裡還是軍伍駐紮的營地?就連王公貴族駐蹕的宮殿,也不成能豪奢到此等程度吧。
“你們不能如許!不能如許!大將軍!博陵公!我是誠懇誠意來投效您的!我……我……我為朝廷立過功!我在草原流過血!”這場景,真的和夢裡一模一樣啊……方勤之幾近要哭出來了,他扯著嗓子連聲號令,可倒黴萬分的是,就連這幾句台詞,也是夢裡頭說過一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