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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腦後風起，陸遙急回身來。饒是他眼疾手快，也隻來得及將仇敵持刀的手掌和刀柄一把攥住，卻被稱身衝來的力量推搡得趔趄了幾步，後背咚地一聲，撞到了垛口上。那匈奴人將全部身軀的分量幾近都壓在刀柄，而雪亮的刀尖間隔陸遙前心不過寸許。
胡思亂想！胡思亂想！陸遙搖了點頭，把希奇古怪的設法趕出腦海。
城寨裡到處是斷壁殘垣，繞過軍官們身處的火堆，沿著一堵矮牆走不遠處，就是將士們安息的處所。將士們橫七豎八地躺著，有的人睡了，有的人在閒談，另有些傷員時不時收回慘痛的低號。
楊益驀地倒地，繃帶上立時排泄血來。他比平常文士硬氣的多，竟是咬牙忍著不呼痛，嘲笑道老卒，你當然能夠殺了我，不過早一日投胎轉世罷了！”本來楊益信奉西域天竺國傳來的浮圖教，浮圖教鼓吹“六道循環”之說：人身後靈魂不滅，按人生前的善惡大小和修行深淺，在三世六道間起落循環，來去轉生。他言下之意清楚是到這境地早死晚死也冇辨彆，明日一旦城破，以胡人的殘暴好殺，定然是雞犬不留。
被王巍鬚髮戟張的血汙麵龐直逼到麵前，楊益不由麵色煞白，卻並不讓步聶將軍那裡是為了爭功？隻是陳某昏聵無能、不堪一戰，不得不如此爾！”
三天前大陵血戰，晉軍層層崩潰，無數潰兵狼奔豸突。唯有極少數軍隊能保持步隊嚴整，陸遙所部便是此中之一。他們以迂迴的體例遠遠避開匈奴的雄師隊，碰到範圍較小的則敏捷予以毀滅，期間又連續接收了包含薛彤、王巍、楊益等人帶領的幾支晉軍，持續衝破了數撥敵軍的尾追堵截，沿濁漳水緩慢東撤。
薛彤收刀入鞘，苦笑道此刀乃我家傳之物，雖不是傳播千古的寶刀寶劍，卻也算刀中上品。現在的官鑄刀劍，實在遠遠不如。”他隻說刀好而不自讚刀法，乃是謙遜之意，說著連鞘解下刀來遞給陸遙。
陸遙搶上前去將一名顫巍巍將欲站起的中年文士扶回原處，自行找了處稍許潔淨的空中盤膝坐下。那中年文士本來麵龐清矍，端倪頗顯儒雅，但現在半邊身材纏滿了白布，身上袍服染了多處血跡，砍崩出幾個缺口的長劍斜插在腰側，一副浴血苦戰後的模樣。
陸遙倒冇有那很多慷慨氣勢。他微微點頭，表情出人料想的安靜。沿著寨牆悠然安步，呼吸夜晚涼浸浸的氛圍，不經意地聽到遠處蒼茫的山嶺間大風吹動林海的聲響、以及更遠處偶爾傳來的淒厲狼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