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鄭媱嘶吼。
李叢鶴幾次看他,又幾次微揚眉梢去觀沉默中的新帝,額角連續排泄細碎的汗珠。
凝睇女兒的眼神寵溺,公孫氏含淚點頭,低頭吻她廣漠白淨的螓首:“媛媛隨孃親走,孃親給媛媛做了好吃的。”餘光瞥見鄭媱,公孫氏抬起紅腫的目,強忍著眼淚,竭力扯出多少笑意,光陰還是在她眉梢眼角留下了少量風霜。她伸手朝鄭媱招了招,言語暖和地喚:“媱媱也過來。”......
公孫氏是臨江王的女兒興安郡主,臨江公孫氏是皇族的一個分支。貴族女子擅於駐顏,生了四個孩子、年迫不惑的公孫氏看上去還是年青美豔,即便是方纔慟哭過,哭掉了脂粉,可蕉萃的神采還是諱飾不住她猶存的風味。
“孃親。”鄭媛仰首,歡樂地抱住公孫氏的腰,摸著頭頂的雙丫髻,目中滿溢著小女兒家誇耀的矜喜:“孃親,你看,姐姐給我梳的,都雅麼?”
將姐妹二人喚進屋,公孫氏支退統統下人,關了房門,端來一玉碟,一手抱了鄭媛在膝,另一手暖著她柔滑的柔夷,說道:“孃親做了媛媛最愛吃的芙蓉糕,媛媛快吃,吃飽一點,我們早晨一起。”鄭媱清楚地瞥見,母親端著玉碟的手正止不住地顫抖,而她說話時舌尖亦在顫抖。
聞見細碎的呻|吟,曲伯堯低下視線,崇高的郡主手握金簪,抵在胸腔,頭伏在地。她這平生錦衣玉食,怕是向來冇有如此低聲下氣過。那一刻,她將這一世的崇高都化為寒微。
《鳳築鸞回》
雪地裡的梅花開得嫣然,曲伯堯無聲喟歎,他清楚地記得,相國府天井一角的金井轆轤旁植有一株老梅,每年冬時,人立樹下,異香盈袖。放眼尋覓,老樹猶在,卻不見苞綴花垂,金井階上,雪覆寸餘,落紅滿砌。
你說,離相府是為踐青雲之誌。
目睹那糕點即將送至媛媛嘴邊,鄭媱緩慢地撲上前去,一把打掉,又顛覆玉碟,雙膝一軟跪地要求道:“母親,能不能不要如許!”
李叢鶴奉承地湊到昔日的秦王、本日的新帝跟前講:“陛下,逆賊鄭崇樞除了有可充國庫的萬貫家財,另有幾顆希世的‘掌上明珠’。那鄭崇樞可謂老謀深算,囤著明珠待價而沽,終究,一顆給了有望即位的太子,一顆許給了先帝最寵嬖的五子魏王。現在,那鄭崇樞在地府之下,怕是悔不當初,真可惜啊,一顆明珠隕了,剩下的,亟待識貨的新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