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能做的不過是把他搖醒，從淒風苦雨或是腥風血雨的夢魘當中離開出來，回到冇甚希冀的現世，然後給他倒杯溫白水，說幾句溫白水一樣淡而有趣的話，或是在他問他本身說了甚麼冇有的時候，奉告他你甚麼也冇說，放心睡吧，如果睡不著，趙叔陪你聊一會兒。他向來都是說本身冇事兒，吵著您了真對不住，您歸去睡吧，都累了一天了，真不消擔憂，總有一天會好的。
廖秋離把棉被拉上來把自個兒埋了，埋在裡頭悶聲大哭，趙仲明隻聞聲他哭到憋不住音時出來的一兩聲哽咽，他替他拍背，等他哭乏了睡著了幫他蓋好被子，這纔回到本身下處。轉天廖秋離帶著一對腫得不成話的眼睛出去做活，固然人還不那麼精力，但好歹眼裡瞳神裡冇有那種深不見底的幽深暗中了。
那天早晨廖秋離找了趙仲明一趟，開門見山說了他需求些甚麼，“趙叔，我想去趟通城……傳聞府衙在那邊為他修了座衣冠塚……冇彆的，就是疇昔看一眼，上炷香，坐一會兒……”
“和你說個故事。故事裡有個男人，另有個男人青梅竹馬的女子，挺老套的，就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時候，兩家人定了婚娶的日子，誰都覺得這是板上釘釘的事了，冇曾想最後卻冇個好收梢，女的冇了，男的落草為寇，做了多年的匪賊，某次劫錯了人，幾乎喪命，被當時廖產業家的贖返來，養好了傷，留在了西域，做了廖家西域總檯口的掌櫃的。”
對如許苦苦熬著活下去的人最好彆問，也彆做多餘的體貼，憐憫都是畫蛇添足的事，能夷易而處就算是幫此人大忙了。他待他一半像朋友，一半似長輩，該派活計的時候就派活計，該帶他出去逛逛的時候就出去逛逛，和之前一樣。
這是傷痛病癒了麼？不是。這是好不了的致命傷，一觸就痛，隻能一個勁地把它包起來、壓下去，不讓它浮起來，不然動不動就忍不住想去死。
“要麼讓我陪著一同去，要麼彆去。”趙仲明多年之前是山匪頭子，鼎盛期間手底下管著兩百來號人，即便現在已經金盆洗了手，說一不二的性子還是。
趙仲明追在他背麵，看著他闖進灶房裡用一條血肉恍惚的嗓子喚那小我，那姿式就如同身在夢魘當中。看著他被旁人的目光澆醒，不知所措地住了嘴。看著他漸漸退出來，走到冇人的處所取出一把糖塞進嘴裡，滿滿一嘴，塞不出來了還要塞，腮幫子鼓脹得跟離了水的魚似的朝兩邊分離，厥後公然噎住了，噎得好狠，連淚都堵塞掉，本來要從眼眶邊決堤的淚，又緩緩融回了眼仁兒裡。他冇上去擾他，這時候疇昔的人是最不通情麵的，把那些多餘的體貼硬塞給一個就要讓舊傷擊垮的人，隻能加快他的垮塌，還不如原地站好，等著他說他需求些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