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妃聞言微微一怔,過了一會兒自語似的:“是嗎?”隨即又稍稍緩了調子,“說來,你入宮也稀有月了吧,但是馳念家裡?”
幾個月的刁難辛苦,如同天賜的良機,言談之時的步步驚心,終因而工夫不負故意人。
直到這時候,李清漪才明白甚麼是“居移氣養移體”。那些高門的閨秀多叫“令媛”,那般的儀態教養,實是令媛萬金、斑斕金玉堆出來的。
這一場對話,實際上是交淺言深了,但杜康妃到底是脾氣柔婉又是一心機念親子,由己及人,倒也分了幾分的慈心給李清漪這個“離家在外、思念家人”的不幸孩子。
吃食上麵,就連最簡樸的米飯聞著都有花香。李清漪問了丁嬤嬤才曉得,這是因為飯熟以後又加了花露,燜了一刻鐘再拌勻,那花香便滲入了米飯當中。似玫瑰花露,因著花香襲人,還能辯白的出來,若加的是桂花花露或是薔薇花露這等香味與五穀靠近的,幾難辯白。
這世上,最磨民氣性的就是病痛困苦。杜康妃已是病了好久,初時是因為得寵且為人低調而被太醫忽視,待到現在早已是積疾難醫,奄奄一息。她本是個和婉溫婉的性子,要不然也養不出裕王這般的孩子,隻是如許積年累月的病著又與獨一的親子分離,垂垂的也失了平常心。因李清漪乃是盧靖妃特地選出來的,杜康妃本也是對她不甚對勁,存了幾分刁難討厭,開端時也隻是冷酷以對。
裕王身後跪著一個小寺人,聞言便趕快道:“確是如此,主子那老鄉當時正要去給杜娘娘送藥,就在門口,恰好聞聲了。”
因為懷了這麼一份私心,李清漪對著杜康妃甚是用心,每到繁華宮時必是不嫌辛苦、放下身材的親身奉侍擺佈。
杜康妃目光從她發頂超出,不知看著那邊,隻是茫然入迷,寂靜好久,好一會兒才低低歎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倒是會講大事理。”她垂首低低咳嗽了一聲,淡淡道,“好了,彆動不動就跪著,起來發言吧......”
案上放的美人圖上,隻見畫上的美人身著藍襖白裙,雪膚紅唇,端倪靜美。她含笑而立,如同瓊枝玉樹,姑射神仙,幾欲淩風而去。
裕王垂目悄悄打量好久,漂亮的麵上已是帶了幾分不自知的淺笑,伸手撫了撫畫上人的臉頰。
因為天子訂下的婚期就在來歲仲春,時候有些趕,很多端方都要當真學過,從早到晚,起立坐臥全都有專人教誨。髮髻類彆、服飾搭配、飲食忌諱等等都需學習。就連早晨沐浴完了,都有專門的嬤嬤拿了特製的花膏替她擦身按摩,使得體膚柔滑白淨,自生芳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