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十仲春十二日也就隻剩下幾天,天子終究信了半分,擺擺手:“既如此,那便聽你一言,待十仲春十二日,再開匣子。”
他的聲音很輕,就像是暖風拂過耳畔,叫人一顆心好似泡在溫水裡普通,又暖又軟。
嘉靖三十二年,她離京削髮,現在乃是嘉靖三十四年。
天子獵奇而等候的翻開木匣,拿出那張藏在匣中很多日的紙張,就著燈光看了一眼。
藉著遠處那一點微渺的燈光和月光,她看清了些:那人身量極高,身姿矗立,遙眺望去如鬆如玉。
藍道行深吸了口氣,避開世人視野,立時在紙上落下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然後將紙張摺好,放入本身籌辦好的木匣裡,舉高過甚頂:“臣已將此事寫於紙上,封於匣中。隻是陛下還需再等幾日方可一看。”
藍道行不驚不懼,手舞拂塵,朗聲吟道:“我本楚狂人,鳳歌笑孔丘。手持綠玉杖,朝彆黃鶴樓。五嶽尋仙不辭遠,平生好入名山遊......早服還丹無世情,琴心三疊道初成。遙見神仙彩雲裡,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願接吾皇遊太清。”
天子的西苑裡最多的就是羽士,不過這還是裕王府第一次送羽士來,想那羽士竟然能算出寧安公主的喜信,他少見的提了點興趣,召見了藍道行。
是裕王。
“甚麼大事?”天子詰問了一句。
“五帝必將大怒,有損陛下功德。”
裕王腿長,跑得極快,他幾近顧不上地動,徑直往李清漪的方向跑來。待獲得了人前,喘氣之聲還未停下,他便已經垂首細細的將人打量了一遍,然後俄然伸手一攬把李清漪攬入懷中,喃喃解釋道:“清漪,我不放心你。”他聲氣稍稍和緩,柔聲和她說話,“方纔入夜,我內心就不安寧,總擔憂你會出甚麼不對。思來想去,如許的時候,還是來這裡陪著你纔好。”
天子見多了羽士,對藍道行這話倒是半信半疑,隻是問:“那你如何不去訪仙山聖地反倒想起要來都城?”
既是存了此心,天子天然也算著時候。待到十二日那天,他特地比及子時將至――這黑漆漆的,如果昔日他早就安息了。天子令人拿了木匣子來,黃錦在邊上剪了剪燈芯,謹慎翼翼的給邊上的香爐裡添了檀香,服侍著天子落座。
他腦中一片空缺,隻要那幾個字來回閒逛――“天怒將至,江山震驚”。
她已經從十六歲比及了十八歲,兩年工夫,空擲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