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月的太陽照在身上暖融融的,一陣風過,吹得院中的老樹落了一地的金葉子,收回“悉悉索索”的聲音。
因著黃氏脾胃弱,用過炊過後常常不消化,故而屋裡也總備著山查枸杞茶這般開胃消食的。山查切成片和枸杞一同用沸水沖泡。泡的久了,茶湯黃澄澄的,喝起來又酸又甜,黃氏接了茶盞低頭抿了幾口,麵色緩了緩。
此時,她秋水似的眼眸蒙了一層霧氣,語聲輕柔嫩軟如同一團棉花,哽嚥著,“你都籌算把她賣了,如何另有臉在我們母女麵前站著!”
李百戶家的小廝李小虎正彎著腰在大院子裡掃落葉,半人長的大掃帚一掃,青石板上就能掃出一堆來,金燦燦的。彆人生得黑瘦卻非常矯捷,跟個猴兒似的,握著掃帚烈烈生風,聞聲了腳步聲,昂首一看就見著李家二女人正領著丫頭雁子往這裡走來。
黃氏似模似樣的用帕子抹了抹眼淚,調子微沉,隻是一勁兒的哭著道:“他急甚麼?他賣了你,逼死了我,恰好另娶個好生養的娘子,升官發財死老婆,這不是樣樣都對勁了?”
黃氏軟軟的瞪了眼不跟著本身調子走的女兒,這才正色和李百戶起來:“李銘,自你做了百戶,叫你一聲‘老爺’倒也威風起來。外頭多是管我叫‘太太’,還覺得我這官太太當得有多好呢。可你歲俸統共也不過是一百二十石,還是陳米,你算過賬冇有,知不曉得這俸祿夠不敷用,我這產業得有多難?因你多少是個官老爺,我們典了這麼個院子又雇了幾個使喚人,另有一家子的吃穿嚼用,一年下來多少銀錢你算算?你一貫豪氣,同僚應酬,喝酒吃肉,你也搶著買單,我哪一回冇有給你備足了銀子?上官有喜,你做部屬的也要隨分子,還不能少――就說上月陸都督府中有喜,你一個小百戶就隨了二十兩!可這家再難,我和你說過一句冇有?我昔日裡總也想著:一家子在一起,再難也是好的。”
李清漪微微點頭,正要說話,就聞聲正房裡頭傳來一陣的嗚嗚的哭聲。她來不及說話,趕緊抬腳往正房去,抬眼一看,果是見著李太太黃氏穿戴一身紫襖素裙,正擰著繡著玉蘭花的帕子嗚嗚的哭著,人高馬大的李百戶則是滿頭大汗的繞著她轉悠。
李百戶冇發覺到女兒的非常,連連擺手,鎮靜的解釋道:“不是給陛下選秀,是給三皇子、四皇子選皇子妃。”
李百戶雖一貫是個陳腐忠誠性子,可到底是還是疼女兒的,此時被老婆一哭一罵再勸了一句,公然入了心。他昂首一看,女兒那雙和老婆如出一轍的杏眼正殷殷的望著本身,頓時心中一軟,熱血跟著上湧,連自個兒是誰都不記得了,立時就起了身回聲道:“是這個理兒,總不至於隻盯著我們二姐兒。我們家總不是那等子想靠女兒繁華的人家,隻要一家子平安然安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