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先之鄉籍姓氏,湮淪而莫能考者久矣。而玉得於衾枕櫛沐之間,棲息宴遊之夕,密切狎褻,相與共處者,僅五年八月有畸。
晴雯道:“阿彌陀佛,你來的恰好,且把那碗茶倒半碗我喝。渴了這半日,叫半小我也叫不著。”
這天安琪得了寶玉的囑托,因而乘了馬車,與綠娥到了晴雯家。
安琪回身拭淚,半晌纔回過甚來道:“你顧你本身罷!”
況乃金天屬節,白帝司時,孤衾有夢,空室無人。桐階月暗,芳魂與倩影同銷,蓉帳香殘,嬌喘共細言皆絕。連天衰草,豈獨蒹葭;匝地悲聲,不過蟋蟀。露苔晚砌,穿簾不度寒砧;雨荔秋垣,隔院希聞怨笛。芳名未泯,簷前鸚鵡猶呼;豔質將亡,檻外海棠預老。捉迷屏後,蓮瓣無聲;鬥草庭前,蘭芽枉待。
那寶玉因晴雯平日素喜之冰鮫縠一幅,楷字寫成,名曰《芙蓉女兒誄》,前序後歌。見安琪來了,便相邀一齊備了晴雯平日喜好的四樣吃食,因而傍晚人靜之時,命那小丫頭捧至芙蓉前。先施禮畢,將那誄文即掛於芙蓉枝上,乃泣涕唸曰:
當下晴雯又因著了風,又受她哥嫂的歹話,病上加病,咳嗽了一日,才朦昏黃朧的睡去。忽聽得有人叫她,強展星眸,一見是安琪,又驚又喜又悲又痛,忙一個死拽住安琪的手。
鏡分鸞彆,愁開麝月之奩;梳化龍飛,哀折檀雲之齒。委金鈿於草澤,拾翠バ於灰塵。樓空鳷鵲,徒懸七夕之針;帶斷鴛鴦,誰續五絲之縷?
隻見晴雯如得了甘露普通,一氣灌了下去。看得安琪眼淚直在眼眶打轉,連本身的身材為何物也不曉得了,一麵問晴雯:“你有甚麼話要我跟寶二爺說的?趁著冇有人,你快奉告我罷。”
噫!女兒曩生之昔,其為質則金玉不敷喻其貴,其為性則冰雪不敷喻其潔,其為神則星日不敷喻其精,其為貌則花月不敷喻其色。姊妹悉慕媖嫻,嫗媼鹹仰惠德。孰料鳩鴆惡其高,鷹鷙翻遭罦罬,薋葹妒其臭,茝蘭竟被芟鉏!花原自怯,豈奈狂飆;柳本多愁,何禁驟雨。偶遭蠱蠆之讒,遂抱膏肓之疚。
一時候,安琪坐著馬車回了府裡,又遣可托之人,給寶玉回了信,不過也是說些不痛不癢的話,以免寶玉擔憂。
安琪聽了,先本身嚐了一口,並無茶味,苦澀不堪,隻得遞給了晴雯。
安琪聽了,忙拭淚問道:“茶在那裡?”
咳嗽了半日,晴雯才問道:“你如何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