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千戶隨她出衙門,赫赫揚揚好大的場麵。台階下已經有人候著,聞聲動靜轉過身來,初冬的日光給那張側臉蒙上了一層金芒,他有頎長矗立的身量,踥蹀帶緊束著腰身,鴉青緞麵的夾袍更加襯出一片清俊弘雅的氣象。
她聽了哂笑,“敢殺人,還怕鬼討命?”一麵說,玉臂一揮,朗聲道,“點上人,跟我跑一趟。”
蘭初還冇睡,正歪在燈下納鞋底。見她進門來,忙扔了針線揭木桶蓋子打熱水。
金吾右衛的證詞走個過場,隨便兩句就打發了。控戎司裡因破了貪汙案,全司高低忙得不成開交。銀河抽了個空,重新翻閱駙馬案的卷宗,該如何告終這案子,內心早就有了譜。
江城子靠著牆根兒抬頭看,拿肩一頂金瓷,“你猜猜我不消借力,能不能一氣兒蹦疇昔?”
她卻說不必,叫人牽馬來。金瓷見狀上前,一膝跪地,兩掌交疊在膝頭上,女人家冇甚麼分量,悄悄一托,便將她托上了馬背。她勒住馬韁瞭望火線,街道上的積雪早有城裡管駐防的拾掇好了,青磚鋪就的裂縫裡還餘留了一些,因車馬踩踏很多了,逐步變得泥濘不堪。
駙馬爺的兄弟,暇齡公主的小叔子,駙馬暴斃一案剛產生時,她就曾經見過他。此人給她的印象很不好,放肆到了必然程度不招人待見,宦海上也是樹敵無數。
“我和太子……”話說了半截,俄然瞥見府門上有人出來,翩翩少年,渾身紈絝之氣,托著鳥籠踱著方步,因邊上家奴在耳邊稟報,轉頭朝這裡望過來。
蘭初說好,“進了一碗玉米糝粥,半塊兒桂花糖蒸栗粉糕,進得香,您就放心吧。”
局外人或許看不明白,宿家和簡郡王府多有來往,為甚麼緊急關頭捅刀子?因為宿家需求一個契機,回到“中正”的態度上來。霍青鸞的氣勢太盛,比來鼓勵立後的人也越來越多,看天子的模樣隻怕對峙不了多久了。真讓左昭儀如願,今後想拿捏他們母子就會越來越難。關於時勢,宿家人看得很透辟,甘心拔擢母家人丁薄弱的敏郡王,也不能成全那位過河拆橋的簡郡王。莫說甚麼兄弟交誼,大統麵前皇位纔是真格的。先由她父兄拉攏敏郡王,她再壓一壓簡郡王的風頭,一方麵太子跟前能示好,二來諸皇子之間也好持續保持均衡。機會尚不成熟的時候,均衡纔是悠長之道,不然離兔死狗烹可就不遠了。
“另有五年。”她抿唇一笑,“五年後我就能卸下女尚書的銜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