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翰撩袍落座,看到蘇霽華微紅的眼眶,當時就氣得將麵前的茶一飲而儘。他嬌養捧出的一朵嫩花自個兒含著怕化了,捧著怕跌了,這李家竟敢如此待人!

“雪夜桃花。”蘇霽華謹慎翼翼的將食盒蓋上,提裙往屋外去,趁便叮嚀梓枬道:“替我好都雅著,誰都不準靠近耳房東牆。”

走至外院屏門處, 蘇霽華目睹那頭浩浩大蕩走來一群人,為首之人身穿藏青襖袍, 頭戴快意蓮花冠, 玉麵鳳眼, 姿勢風騷。

蘇霽華披著賀景瑞的大氅, 並未去春暉園, 而是回了春悅園,換過一身襖裙以後才又重新出門。

“表哥!”蘇霽華欣喜高喚, 提裙疾奔而去。

“表哥,我何故騙你?”

隻是正所謂民不與官鬥,表哥雖有素封之名,卻那裡比得上李家的官宦根柢。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李家雖落敗,但老祖宗的功勞猶在,又有賀家撐腰,蘇家一介小小商戶那裡能惹得起。

瞧見蘇霽華終究笑了,羅翰麵色微鬆,敞身靠在石製小幾上伸展了一下身材,然後襬出一副風騷姿勢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騷。”

“此事當真?”羅翰神采衝動的坐正身材,朝著蘇霽華的方向傾斜,“如果如此,那我們不是反得天時之便,大贏利好嗎?”

蘇家以修猗頓之業, 資雄於裡。後傳至羅翰,其於荊揚之間販鹽取利, 鹽船蔽江河滿麵,氣象雄奇壯觀。由此世人皆知羅翰之名,年紀輕簡便已被稱為“素封”。

小室內置著李錦鴻的牌位,被蘇霽華用白布遮著。她已好久未打理,那白布上遍及灰塵,桌上的香燭貢物也已腐臭退色。

羅翰一踏進屋,便開端破口痛罵起來,不但砸了一套茶碗,就連手裡的玉扇都折碎了。

“我可不是你那堆牡丹花。”蘇霽華攏袖,又替羅翰添了一碗茶,然後正色道:“表哥可知剋日朝廷欲下發的一項改製?事關兩淮鹽場之事。”

春悅園地處偏僻,院內風景蕭冷,羅翰穿過甬道一起往正屋去,麵色愈發丟臉。

“甚麼?”羅翰大驚,手裡方纔添好的熱茶便閒逛了出來,滴在石製小幾上,暈出一層暗痕。“表妹,這但是欺君之罪,會殺頭的!”

“鬆蘿茶。前些日子我收到你的信說要茶,我就感覺不對勁,便特地過來瞧瞧你。”說到這裡,羅翰皺眉,“以往你與我寄信,從未如此隱晦,今次以鬆蘿邀我來,但是有事?”

羅翰已出府,籌措人去替蘇霽華暗尋李錦鴻的蹤跡。春悅園內悄靜無聲,積雪儘掃,暴露下頭的斜紋方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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