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尋又抬手擦了擦額上的汗,笑道:“半日也好,露宿也罷,隻要能吃上東西就行。”
阿淩抓了抓腦袋,又揣摩起來。
千尋從溪邊汲了水返來,藉著火堆生起了一個藥爐,恰見李隨豫正坐在一旁的石頭上,看著她玩弄。她不由一笑,道:“還是你想得殷勤,竟連藥爐都備上了。”
千尋看他臉上仍有些濕,便從袖中掏了塊素帕丟給他。“擦乾些,山裡晚間涼。”
李隨豫道:“周楓探路的時候,碰到了山道陷落,留下的門路變窄了很多,車是過不去了。”
一張慘白的麵孔從遠處垂垂漂來,越飄越近。手臂和腿重得像是灌了鉛普通,她想要避開這張臉,卻如何也遊不起來。水溫越來越冷,指尖已經冇了隻覺。那張結了一層冰霜的臉靠了過來,兩隻枯骨般的爪子扣住了她的肩膀,深深紮進了肉裡,她卻完整感受不到疼。那張臉無聲地笑了起來,越笑越猙獰。他忽抓著千尋狠狠沉了下去,她感覺討厭起來,伸手要去推開那張臉。
李隨豫一哂,道:“藥是我賣給你的,自是不好讓你拿了藥乾看的。”說著,他又看了看十步開外的俞琳琅等人,也正在火堆邊架藥爐。“何況那位是劉藥師出的診,如果因為喝不上藥好不了,他的招牌豈不砸得冤枉?”
千尋沉默點頭。李隨豫又說道:“蕭兄曾在此處出入過幾次,還曉得另一條山路。隻是需繞遠一些,多了半天的路程。”
日頭西落,迂迴的山間早早便不見了落日,蒼翠的山脊勾畫出一條長長的靛青色天空。趁著天氣尚未完整暗下,車隊已趕至山腹的一處高山。隔著林木似能聽到流水淙淙,昂首可見怪柏從高處的重岩中斜穿而出,構成交叉的剪影。
阿淩拿袖子擦了擦臉,跳上她身邊的一處高石坐下,兩腿懸在空中來回晃著,說道:“我那裡曉得,我下來的時候,她還靠在車裡睡覺呢。”
過了好久,她才緩過神來。車外不遠處傳來了幾人說話的聲音,有些聽不逼真。鼻尖模糊浮動著雪鬆香的淡淡氣味。她動了動痠軟的手腳,支起家,看著身下的兩隻軟墊,卻想不起何時躺下的。再看向車中,竟是一人也不在,小幾上放著隻已冷下的香鼎。直到現在她纔想起,車已經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