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眷這個詞，此時此地從天子嘴裡說出來，非常奧妙。
雍闕豈能瞧不見她的不幸相，今兒算是難為了她，平凡人一輩子都見不到的聖顏，她第一天進京就被召見了。伴君如伴虎，先帝也罷，新帝也好，都是心深如海的主子。說到底，他是個做下人的，今兒一番雖捉摸不透天子的意義，但少不了是敲山震虎，讓他曉得山外有隱士外有人，他再手眼通天也不過是他手裡攥著的鳥，膝下跪著的主子。
天子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俄而悄悄歎了口氣：“是朕冒昧了，這個話本該暗裡裡與廠臣說說的。問你倒叫你難堪，罷了，彆傻站著了，去廠臣那邊坐著吧。”
“以是就一眼瞧上了？”
雍闕回得謹慎：“倒也不是在惠州，此前臣去清查都城十三弄滅門一案時路上偶遇了她。”
“秦女人是你從惠州帶返來的？”
他一口一個廠臣，喊得親熱而毫無芥蒂，雍闕不能再無動於衷了，向著天子欠身一禮誠惶誠恐道：“陛下恕罪，是臣莽撞。她是個鄉野出身，不懂端方，此番衝犯聖顏，罪無可恕。”
可他偏生就是管了，不但曉得還把他成心藏著的人給傳喚來了。
天子一言出，無人敢回聲，連著雍闕也靜然地端坐在那邊。說不焦炙，那是假的。秦慢這小我遲早是瞞不住的，但他私內心抱著幸運，畢竟新帝才即位不久，朝裡那幫子老臣的口舌都冇安穩好，哪會偶然候去管一個內臣的家事。
可哪有甚麼君臣摯交，雍闕答覆得愈發謹慎：“隻怪臣邇來不敷自省，浮滑張揚，乃至於這等小事汙了賢人耳朵。“
也不曉得是針對她，還是針對雍闕。
雍闕始纔看向他，客氣道：“劉大人身為西廠提督，我們同官同職，平輩相稱便可。陛下不治我等延時之罪，是他恩澤體恤，我等自應戴德戴德。”
……
她聽到響動，回過甚來，淺淡的五官立即漾出一個笑容：“督主，您返來啦！”
“秦慢……是個好名字。”
他頓了一頓，瞥了秦慢一眼，秦慢明顯受了驚嚇。好好地才說一句話，怎就罪無可恕了呢！
雍闕看著她恍了恍神，耳邊又響起天子的那句話：“可貴遇故知，有空你便經常帶她進宮來走動走動。”
“廠臣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