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乾老臣當場風化。禮部尚書李孔方痛哭流涕,屍諫美色誤國,立後當立賢。

燕脂緩緩點頭,眼睛隻望著麵前一雙二龍戲珠朝底靴。身子下傾,“皇上萬歲萬歲千萬歲。”

她看不見燕晏紫身軀一震,滿臉的痛苦無法。她也聽不見震耳的禮樂鼓譟,滿世俱賀。

寧雲殊半靠著黃花梨嵌螺鈿牙石花鳥長方桌,怔怔著看著琳琅鏡前的女兒。那麼烏黑粉嫩的一團,甚麼時候長得這麼大?

天朝聖元四十三年,失落半年的琚王皇甫覺回宮。

睿宗病重,太子皇甫昊侍駕其間與後宮嬪妃私通。睿宗暴怒,廢太子,貶謫幽州。皇後泣跪榻前,請立季子皇甫鈺。朝中清流以禦史大夫蕭定方為首則力保五皇子皇甫秀。

這深深淺淺,無處不在的紅已將她的心緊緊監禁,心若死,就不必苦,不會痛。

賴嬤嬤奉侍太後多年,這般平靜淡然的性子卻也未見。心下驚奇,麵上恭恭敬敬,“娘娘請。”

王守仁乃文官魁首,燕晏紫一代軍神。兩萬禁軍扼了宮城四門,守了朱雀大道,悄悄鬆鬆的就將在家吟風弄月的十皇子拱上太極殿,其他皇子枉做嫁衣。

黃金步搖,白玉桂枝,這層層的珠玉彷彿刺痛了她的雙眼。漸漸伸脫手,一字一句都像是離她很遠,“燕脂,勤之勉之,夙夜......無違。”

皇甫覺緊緊攥住她的手,重重瓔珞下,他看不見她的眼。隻聞聲她的聲音,極輕,極冷,全無半點少女的明麗。

那老是嘟起的紅唇呢?那亮的連星星都暗淡的雙眼呢?那端端方方坐在鏡前的女子,真的是她那撒潑耍賴古靈精怪的胭脂嗎?為甚麼―會讓她這個做親孃的都這般陌生?

帝怒,拂袖而去。著小黃衣宣旨,李孔方陳腐固執,目無君上。本日起閉門思過。

“雲殊,雲殊?”長寧郡主親熱的挽住她的胳膊,一臉瞭然的笑意,“大喜的日子,可不準你哭哭啼啼。惹得我們皇後傷了心,暈了妝,可就要誤事。”

他倏的大笑,“皇後請起。”拉她緊走幾步,到了殿前。麵朝朝賀百官,朗聲說道:“眾卿平身。”

建安二年,王守仁為首老臣聯名上奏,中宮空虛,奏請立後。

寧雲殊抬手拭頰,才發明不知不覺本身已是滿臉淚痕。感激的朝長寧笑了笑,赤金嵌翡翠滴珠護甲狠狠掐進掌心,才逼迫本身定住了心神。

燕脂一步步走得極穩。過了中堂,出了正門,上了鳳輦。燕晏紫親身為她掀起簾幃,虎目中微微含淚,滿眼慚愧、垂憐。她隻垂目端坐,悄悄一句,“父親大人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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