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又是甚麼?”
他再手腕一翻,手上已然多出了個青瓷酒瓶。
羽士心機一動,昂首看,頭頂上那一圈狹小的月空已然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寬廣無垠的朗朗彼蒼。
“不。”
李長安冇有答覆。
她白髮蒼蒼,身形佝僂,臉頰上刻著深深的怠倦與沉沉的暮氣,眼中卻燃著一股莫名的火焰。
但這安靜明顯是長久的、有瑕疵的,李長安的目光投向輿圖的邊沿,那邊燃起道道煙塵,一支軍隊正在超越群山而來。
雲端之上,羽士皺眉。
“於枚?”
可天下大亂,世道日日廢弛,餬口畢竟難以持續。
循名譽去。
如果收了,千萬不要急著送去循環,寧做承平犬,不做亂世人嘛。
他冷靜看著麵前這位自稱酒神的男人,他身上帶著神祇的氣味,身形卻虛幻得好似一抹孤魂,看著他斟滿酒杯,看著裂紋垂垂爬過石像半身,畢竟點頭髮笑。
冇想。
羽士眉峰一挑。
他挪了挪身子,讓自個兒換了個舒坦的姿式,還饒有閒心拿石像開起打趣。
“誰曉得呢?或許是穿腸藥,或許是拯救方。”
“欸?”
“好酒!”
李長安影象裡曾經聞到過一次,那還是陰死白蓮少主當時,從湖底鬼蜮中的平冶城隍身上聞到的。但此時所聞到的卻比平冶城隍身上淡薄了很多。
地步被野草侵犯,房屋住進了麋鹿、豺狼與鳥雀,便連人們還在時,年年都會補葺的酒神廟也終究垮塌。
未見其人,卻先聞著一股子特彆的氣味兒。
故鄉被踩踏,府庫被搬空,工坊與房舍都被付之一炬。屍骨累累,填塞了水溝與街巷。
不消半晌。
便將李長安包抄,彷彿置身雲海。
身邊人哈哈一笑,拱手道:
酒神的石像靜臥於此,衣襬生著苔蘚,領口沾著鳥糞,腳尖探入水中,眼睛望著上頭小小一圈天空。
酒神窯就成了個小小的山穀,穀邊的峭壁掛滿了苔蘚藤蔓花草,穀底則被深深的積水淹冇,可奇特的是,水中心竟有一塊“島嶼”,麵積很小,不過一步見方,鋪滿了柔嫩的淺草,裝點些當季開放的野花。
他就快死了。
可此時,他的臉上卻找不出甚麼憂色,全不像逃出世天的模樣。
酒神的目光帶著記念帶著悲憫。
映得四周花草婆娑,水麵波光盈盈。
“這片地盤的影象。”
也不知陰曹地府收不收咱這條偷渡的靈魂。
再說顛末幻景中一番苦戰,又在水底靠著一手一足折騰了好久,他是完完整全精疲力儘,現在的李長安,恐怕連酒神窯這口深井都爬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