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徑直朝湖的方向走去,在一塊大石頭上麵湖而坐,邊上是一株柳樹。手撫上樹乾,像是在尋索甚麼,最後指尖沉淪在一道刀痕上,幾次磨蹭。
“靖辭雪,朕不會讓你死。”
頎長的睫羽顫了兩顫,靖辭雪下認識地握緊鳳印。
父相說:“蘇禾,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吧!”
她太累,她本想親身將鳳印交還給祁詺承,可她怕捨不得,這是她與他之間除了恨,獨一相互牽涉的東西。
他一點點減輕力道,靖辭雪的呼吸不由變得痛苦而短促,而慘白的容顏上還是那抹溫馨的笑意,完整冇有祁詺承意猜中該有的告饒神情。
第一次,她體味到“恨”。而父相,竟是她平生第一個痛恨的人。
她是父相經心策劃十五年的一枚棋子。從她出世開端,她的運氣就一向在機謀裡沿著預設的軌跡行走。
該死!
靖辭雪冷靜地坐著,回想過往的統統,時隔十年,想起來仍會不成按捺地肉痛。
不要!不成以!停止,停止,快停止!
亓官懿取脫手帕拭去她滿腮的眼淚。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不亞於一個久經疆場的將軍,有骨釘也有鞭痕。靖相指責她太寵溺女兒,她說雪兒年紀小,接受不了那麼多。換來的倒是一枚釘入肩胛的骨釘。
素珊在內心冒死號令。
她在雪地裡跳舞,輕巧地像隻胡蝶。身後是衰頹的天井和沉默而立的亓官懿。
可她作為父相的切身女兒,作為棋子,卻親手毀掉了靖相府。
靖辭雪彷彿俄然變了小我,臉上不再是天塌下來也無所害怕的淡然與溫馨,她彷彿俄然間被哀痛覆蓋,冷寂如一潭死水的眼眸也俄然間浮起一層哀傷,看似淺淡,卻越淺淡越揪民氣,饒是看慣存亡離彆的亓官懿也為之一怔。
“死於難產”,是父相對世人的遁辭。
這是孃親在她五歲那年為她刻得身高。
靖辭雪很喜好聽孃親的笑聲,淺淺淡淡的,像她的名字——柳蘇禾。
柳蘇禾給靖辭雪講她與靖相的點滴舊事,一遍又一遍,彷彿她的人生自從遇見靖相後便再無其他。她這平生都在等候中度過,愛的人幾近每天都會呈現,心卻不在她身上。
亓官懿將靖辭雪抱上馬車。
父相竟然記得!
如若不是荒廢太久,這裡想必是個極其清爽高雅的居處。
靖辭雪六歲那年,孃親死於一杯雉鳩。
世人都說斕瓴靖相愛女如命,卻冇人曉得這十年裡養在相府深閨的向來都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