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進盛春，欣榮和歡宜先行一步，欣榮抱著長女來鳳儀殿給方皇後存候，說是存候，話裡話外逗弄的卻都是行昭。
是和欣榮有話說吧？
方皇後垂眉扯開嘴角一笑，手一點一點地將鳳座上的那層黃金軟緞鋪展劃一。
方家硬氣，行昭行景硬氣，甘願壓上全數身家拿命去搏一把，也不屑與賀家報酬伍。
被這麼一打岔，惠妃提起的那樁事兒是完整偏了，方皇後亦樂得不提，女人們的話頭約莫老是如許，從張三家說到李四家，再從李四家說到王五家，到最後張三家到底出了甚麼事兒，誰也記不得了。
“...阿嫵旨意還冇下來的時候，賀太夫人便孔殷火燎地四周尋婚事，眼看著都耳順年紀的白叟家駝著背，佝著腰地走，我都感覺不忍心看下去...臨安侯是真頹了，見天兒地酗酒買醉，上回駙馬在大興記宴客應酬時見著臨安侯了，說是身邊兒摟著個女人，十七八的年事，長得白白圓圓的，眉毛濃眼神亮，麵貌和本來的臨安侯夫人有三四分像...”
行昭搖點頭再點點頭，反手覆住歡宜的手背，緩緩撐起了身來。
本來她還能仗著有寵說話不過腦筋，今時分歧昔日...
可又不好當著歡宜的麵兒說？
欣榮一愣，隨即朗聲笑開，衝方皇後道：“您可瞧瞧！這就護上了！”
方皇後不提行昭回賀家住，天子天然也不會提――讓行昭回賀家促進豪情，然後賀家再衡量衡量，最後背叛相向，反將他一軍？他又不是蠢！為了斷賀家退路，他都想賜一碗藥給賀琰，新仇宿恨一塊兒報了，衡量了再衡量，到底是歇了這份兒心。
實在天子的愛好向來都冇變，從王氏到小顧氏再到孫氏，他最偏疼的一貫都是如許輕聲細語，又柔又媚的女子。惠妃是個例外，大抵是宮裡頭的聰明人多了，俄然呈現個傻的，嘴上冇個把門的，倒讓天子品出了一分新奇來。
人一走，正殿就靜了下來，方皇後一動不動地坐在上首，脊梁挺得筆挺，雙手放在膝上。
“你和老六也是緣分，婚前住一塊兒，婚後還住一塊兒，又是青梅竹馬又是門當戶對，這份姻緣喲...嘖嘖嘖，叫滿定京的小娘子瞧瞧，內心都是羨慕的！”
本來這些話兒不是歡宜聽不得，而是不好當著她的麵兒說。
她正襟端坐在這裡有多久了來著？二十三年了吧？頭一回坐在這個位置，一張臉都是僵的，腳都不曉得往哪處放，殿下也還是這些人兒，當時候的王懋妃還是個秀士，長得清清芸芸的，一說話兒眼波便動起來，開腔就很柔糯，慢條斯理的尾音拖得老長，現在的官話兒說得彆扭極了，雖還是柔，可字正腔圓的自有了股氣勢在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