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她的父親。
陳婼腳下一滯,心頭陡生惶恐。
老六未免也過分傲慢了!
前朝甜白釉舊瓷青蓮紋茶盞被人從木案之上直直拂落,摔在地上,杯底沿著弧線“軲轤”地轉了幾圈,已經冷掉的茶湯淌在青磚地上,一灘深褐色映在淺青色上陡感冷落。
情麵乾係?
“大人!求您三思而行啊大人!”
陳婼抿了抿嘴唇,扭過身來,福了一福,“阿寧怕是也要回府了,見不著我怕是要找。平陽王妃也不喜好我常常回孃家,等會兒用晚膳的時候怕是又唧唧咕咕地說個冇完,冇得讓人絕望。”
乳臭未乾也敢與他硬碰硬,劈麵算計!
有甚麼比老子辛辛苦苦打了滿城江山,兒子卻死在半道上,偌大個家業冇人連綿更荒誕?
“管她做甚麼。”
陳婼再抬了抬下頜,將陳顯看得更清楚了些。
室內一片寂靜,陳顯不說出話來,陳夫人與陳婼大氣兒都不敢喘,陳婼埋首揪了揪帕子上墜下的素色流蘇,她隻要一個胞兄,母親隻要一個兒子,父親與陳家嫡派隻要這麼一支血脈,陳放之遠去西北時,身邊死士侍衛零零總總加起來多達三百餘人,幕僚謀士二十餘人,一支獨苗苗,父親心再狠,也要顧忌著百年以後無香火可依的局麵!
陳顯收回目光,一錘定音,“幕僚、死士與侍衛全數帶回,都彆留在西北。讓他與賀現交代安妥,從川貴一帶回京,途中順道拜訪秦伯齡。”話頭一頓,扭頭大聲將總管喚進內廂,再低聲交代,“給江南那頭遞個話兒,讓他們稍安勿躁。端王和放之一行人,最多捱到蒲月下江南,他們另有近三個月的時候籌辦安妥,這回冇預備查出個甚麼端倪來,就算查出甚麼端倪,到時候定京這處也能替他們得救!他們隻要拖住端王便可,若實在按捺不住要動手肅除...”
一種避之不及的驚駭。
“端王...端王!”
經心極力...
天子癲兒是癲了,可他還冇死呢!
陳夫人衡量之下,率先發問,突破安靜,“江南之行凶惡非常,現在皇權旁落,各個總督勾搭翅膀,各為諸侯。放之隨行,端王身份壓他一頭,則放之身側不管如何也不成能帶更多的侍衛,到時候如遇不測,放之該當如何自保?”
話一完,陳夫人隨之手一鬆,一把打在黃花梨木的棱角上。
陳夫人回過味來,語氣哽咽,驀地驚呼,“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