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瞳忍不住握緊掌心。
貳心中萬轉千回，本覺得母親本日必定凶多吉少，未曾想到竟會絕處逢生，世上之事，最歡暢的也不過是失而複得，虛驚一場。
這母子二人依偎度日，掙紮求生的模樣，總讓民氣中生出憐憫。
緊催燈火赴功名……
這屋舍固然很陳舊，但被打掃得很潔淨。籬笆圍成的院子裡散養著三兩隻蘆花雞，正低頭啄食兩邊的草籽，見有客人到訪，撲扇著翅膀逃到一邊去。
“那你在乾甚麼？”
銀箏的一顆心懸得緊緊的，現在終究也落了地，這才鬆了口氣，一麵邊幫著陸瞳清算桌上的醫箱一麵笑道：“本日真是驚險，幸虧女人醫術高深，將人救活了。不然這般風景，教人看了心中也難過。”
杜長卿聽銀箏說完，也跟著歎了口氣，目光似有戚然。
他雖神采蕉萃乾枯，語氣卻仍曼有層次，還記得同陸瞳道歉，看上去是識禮之人。
“她另有最多三月的時候。”陸瞳道：“好好貢獻她吧。”
父親一貫峻厲，這些年家中堆滿的冊本，應當也如這吳有才普通無處落腳。常武縣陸家桌案上的燈火，隻會比當年春夜燃得更長。
吳有纔看著陸瞳，一半感激一半遲疑：“陸大夫……”
她坐在陸謙桌頭，兩隻腿垂在半空中晃閒逛悠，振振有詞地控告：“誰叫你揹著我們半夜偷偷宵夜。”
“娘——”
魚行一邊稀有十個魚攤，遍及魚腥血氣，最後一處魚攤走完，陸瞳麵前呈現了一戶茅舍。
杜長卿這才作罷。
邇來陸瞳讓立了冊子，來買藥茶的客人十足記了名字，杜長卿曾說如許太費事，但陸瞳對峙要這麼乾。
鮮魚行吳秀才那間草屋屋中，也有這麼一盞銅鑄的荷花燈。
“甚麼書要在夜裡讀？”陸瞳往嘴裡塞著蜜糕，順手拿起桌上的荷花燈打量，“多華侈燈油啊。”
“倉房”就是院子的廚房，陸瞳偶然候會多做些藥茶提早放在箱子裡，免得臨時缺貨。
陸瞳沉默一下，纔開口：“你娘病勢沉重，脈象細而有力，你之前已請彆的大夫看過，想必已經曉得，不過是捱日子。”
這屋舍粗陋至極，幾近能夠說是家徒四壁了，除了一張榻和裂了縫的桌子，兩隻跛腿的木板凳外，就隻剩下堆積的鍋碗雜物。那些雜物也是陳舊的，不是有鏽跡就是缺了角，要叫杜長卿瞥見了，準當作褻物雜碎扔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