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廚房呆了一會兒,約莫有一柱香工夫,才站直身,拿起一邊蓋子蓋緊瓷罐,又如方纔那般將瓷罐放進竹筐,拿乾草細細袒護,直到袒護得再也看不出一絲陳跡,才把竹筐推回結案台下。
陸瞳把燈燭放在案台上,哈腰從案台地下拖出一隻大竹筐來,竹筐裡裝滿乾草,她伸手,從裡頭取出一隻玄色瓷罐。
審刑院高低都被刑獄司查過,他也被查探一番,但是最後竟甚麼也冇查著。來辦案的大人將他當作無足輕重的小人物,畢竟他來了盛京後每日做得最多的,就是替範正廉家眷買胭脂、修房頂、去酒樓定席……諸如此類的嚕囌小事。
“那就好。”
就像一個真正的伕役。
“陸大夫如何在這?”
陸瞳回身,冷不防裙角撞上蹲在範府門口玩耍的兩個小孩,小孩兒麵前盛水的瓦片被這麼一撞,水花濺得到處都是,那張白紙折成的劃子也被浪打得一翻,半艘船身浸了水,軟軟地往水裡倒去。
她提示:“女人?”
“不過,現在範大人出事,祁錄事眼下未受連累,但與範家連累甚密,恐怕旁人也會遷怒與你。”
一條蛇。
等了半晌未曾聽到陸瞳答覆,銀箏側首,瞧陸瞳神采未見幾絲輕鬆,反而眉頭輕蹙,目光似有幾分不寧。
隻是……
身為範正廉的對勁部下,範正廉的親眷親信接二連三入獄,偏他這個跟了範正廉多年的親信卻安然無恙。啟事無他,這麼些年,他為範正廉代理公事,為範正廉各地奔勞,但事關範正廉的宦途隱蔽,他竟一點都冇插上手。
祁川做範家忠仆做了多年,範正廉大要對他寬宥,實則卻緊緊按住他向上爬的梯子,讓他宦途一輩子止步於此。
“吱呀——”
白守義與仁心醫館齟齬已久,既與夏蓉蓉一拍即合,陸瞳乾脆就將計就計。
最靠外的那間屋子,門敞開著,裡頭一片烏黑——夏蓉蓉主仆已經走了。
“如何了,女人?”
她轉過臉,小聲問身側人:“女人,他真的會舉告範正廉嗎?”
直到走入販子好久後,銀箏轉頭去看,還能看到男人立在範府門口的身影,像一尊恍惚的石像。
“嘶——”
他能夠做元安縣替範正廉分憂的縣尉,能夠做盛京審刑院空馳名頭並無實權的錄事,但在範正廉心中,他永久隻是阿誰在族學中替他謄寫功課、鞍前馬後的賤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