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村口,肩輿先落了下來。一個老婦人走上了前,先是伸手敲了敲肩輿的框兒,臉上溢著笑問:“新娘子啊,但是歡暢啊?”
這新娘子一身火紅的嫁衣,卻也是臟臟舊舊,再細心看上麵粗糙的針腳還很新,就曉得這出嫁的衣裳指不定是用甚麼被褥一類的東西倉促之間改出來的。蓋頭倒是很新,上麵繡了個喜字,邊沿墜著穗子。按風俗,該當是新娘子本身親手繡的,這女紅技術非常不錯。
“哎!”老婦人應了一聲,拉起了新娘子要往裡屋走。門外頭有小年青的跟著起鬨:“老太太,讓咱看看你家新娘子正臉兒唄?不是說她長得標緻嗎?給我們見地見地吧!”
這一番言語中間,白紙花氣都不帶喘一下,嚇得那喊話的後生縮了脖子。
肩輿裡頭的人哭泣了一聲。那老婦人又像是聽到了甚麼可樂的事情,笑得都站不直了,一邊鼓掌一邊喊:“新娘子歡暢!可歡暢啦!”
見新娘子老誠懇實跪了下來,這老婦人朝著白紙花一拱手:“您吉利,您家媳婦到了,時候也到了,但是施禮呀?”
“二拜高堂!”
白紙花嘲笑一聲,說:“望門剋死我家兒子,那裡來的稱心快意?”說話間用秤桿兒挑開了新娘子的蓋頭,再連帶著秤桿兒和喜帕,都摔在了地上。
先前敲肩輿框的阿誰老婦人又擰著小腳站了出來,翻開了肩輿簾兒,喊道:“新娘子請下轎。”
固然姓一個姓的多,傳說祖上都是一脈,但是兄弟分炊兩年生,何況這麼多輩人了,相互之間卻也冇多大的親戚乾係。
這四個抬肩輿的恍若未聞,前麵兩個吹吹打打的孩子也是努力兒,更是甚麼都聽不到了。這頂肩輿搖擺了一起,終因而穿過了七扭八歪的山道,來到了柳樹村。
“三拜亡夫!”
這一聲調子拉得很長,鞭炮又一次燃了起來。在世人喝彩喝采的聲音中,新娘子被老婦人拉著進了夫家的門。新娘子走起路來,姿式很不天然,夾著腿,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蹭。老婦人倒是走得大步流星,美滿是在拽著她往前奔。
新娘子又磕了一個。
白紙花瞪了歸去:“滾!小王八犢子!我家的兒媳婦也是你能看的?今後有的是日子,趕著我兒子前麵想見我新媳婦的麵,謹慎半夜我兒子去找你你,瞎了你的眼睛。喜好看歸去看你爹孃在床上乾功德去!滾滾滾!”
新娘子公然是強忍住了,隻是肩膀不住聳動。
百般好處都有,但有一樣,村裡光棍太多。這麼個窮鄉僻壤的處所,自個兒村裡的女孩都要往外嫁,人家外村的女孩都不肯意嫁過來。一來二去,守家待地的男人越來越多,想如何個彆例的都有。有一些實在熬不住,去彆家做了上門半子,入贅彆人家。另有一些呢,儘力乾活贏利——也不過就是少吃一點兒,多賣點兒糧食——買一個媳婦兒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