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後為始,婆子白天出去串街做買賣,黑夜便到蔣家歇宿。經常攜壺挈棨的殷勤熱烈,不一而足。床榻是丁字樣鋪下的,雖隔著帳子,卻像是一頭同睡。夜間絮乾脆叨,你問我答,凡街坊穢褻之談,無所不至。這婆子或時裝醉詐風起來,到提及自家少年時偷漢的很多情事,去勾動那婦人的春情。害得那婦人嬌滴滴一副嫩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婆子也知婦民氣活,隻是那話兒不好開口。
《蔣興哥重會珍珠衫》
卻說薛婆商定陳大郎這晚成事。午後細雨微茫,到晚卻冇有星月,婆子黑暗裡引著陳大郎埋伏在附近,本身卻去拍門。晴雲點個紙燈兒,開門出來。婆子用心把衣袖一摸,說道:“失落了一條臨清汗巾兒。姐姐,勞你大師尋一尋。”哄得晴雲便把燈向街上照去。這裡婆子捉個空,招著陳大郎一溜溜進門來,先引他在樓梯背後空處伏著。婆子便叫道:“有了,不要尋了。”晴雲道:“剛好火也冇了,我再去點個來照你。”婆子道:“走熟的路,不消用火。”兩個黑暗裡關了門,摸上樓來。三巧兒問道:“你冇了甚麼東西?”婆子袖裡扯出個小帕兒來,道:“就是這個朋友,固然不值甚錢,是一個北京客人送我的,卻不道禮輕人意重。”三巧兒諷刺道:“莫非是你老訂交送的表記。”婆子笑道:“也差未幾。”當夜兩個耍笑喝酒。婆子道:“酒肴儘多,何不把些賞廚下男女?也教他鬨轟轟,像個節夜。”三巧兒端的把四碗菜,兩壺酒,分付丫環,拿下樓去。那兩個婆娘,一個男人,吃了一回,各去安息不題。
工夫敏捷,又到七月初七日了,恰是三巧兒的生日。婆子朝晨備下兩盒禮,與他做生。三巧兒稱謝了,留他吃麪,婆子道:“老身本日有些窮忙,早晨來陪大娘,看牛郎織女做親。”說罷自去了。下得階頭不幾步,正遇著陳大郎。路上不好發言,隨到個僻靜巷裡。陳大郎攢著兩眉,抱怨婆子道:“乳母,你好慢心腸!春去夏來,現在又立過秋了。你本日也說尚早,明日也說尚早,卻不知我度日如年。再延捱幾日,他丈夫返來,此事便付東流,卻不活活的害死我也!陰司去少不得與你索命。”婆子道:“你且莫喉急,老身正要相請,來得剛好。事成不成,隻在今晚,須是依我而行。如此如此,這般這般。全要悄悄悄悄,莫帶累人。”陳大郎點頭道:“好計,好計!事成以後,定當厚報。”說罷,欣但是去。恰是:排成竊玉偷香陣,費儘攜雲握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