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箏迎著繆太後欺身上前,步步緊逼,臉上帶著冰封普通冷冽的神采,她語氣森冷地說道,“我如何不敢?太後教唆繆妃行刺我的孩子,又假造罪證栽贓誣告我父親謀逆,我顏氏一族過不久後就都要人頭落地。這人間我再無親人,孑然單獨,最多便是一死罷了,又有甚麼不敢的?”
倘若真的恩愛,在如許的大是大非麵前,他又怎能如此棄她的感受於不顧?
她目光帶著盈盈水色,三分絕望七分委曲地說道,“怪不得人家都說娶了媳婦忘了娘,想當初哀家和皇兒在冷宮相依為命,皇兒非論有甚麼話都情願跟哀家說。哀家記得,景和十三年的夏季特彆冷,冷宮冇有炭例,再冷也隻好自個捱,哀家說,委曲了皇兒因為哀家不受先帝待見,皇兒卻說,捱餓受凍,總好過母子分離。”
他扶過她肩膀,語氣和順,卻帶著一絲深濃的無法,“箏箏,你才小產過,不能見風,快回榻上去躺著,有甚麼話我們從長計議。”
顏箏望著這對母子不由嘲笑起來,她與元忻結婚五年,麵前如許的景象產生過無數次。每回元忻信誓旦旦的承諾,繆太後就是有這個本領三言兩語就讓它不作數。她原就冇有希冀元忻會幫著她措置繆妃,以是對他方纔的承諾倒也並冇有放在心上。
繆太後瞥了眼顏箏,持續詰問,“那哀家如何聽到皇兒說,要措置繆妃?”
她將繆太後逼退至廊下,本身卻憑欄而立,九層宮闕之上風捲飛揚,將她薄弱的衣衫吹鼓起來。
芳華一去不複還,絕色仙顏在光陰腐蝕下逐步衰頹,如殘落之花,轉眼碾完工泥。曾經視之為天的帝王已經作古,十數年間絕情相待,連半句溫存的話語都鄙吝賜賚,隻留給她一段刻骨的相思和閨怨情傷。她半生的愛與憂愁,跟著先帝駕崩皆隨風而逝,現在能緊握在手中的,也隻要太後之位了。
顏箏一時彷彿置身冰窖,心中愈痛,思路卻愈發腐敗起來。聽少帝口口聲聲“母後說”,她那裡還能不明白,顏家滿門傾滅,與繆太後定然脫不了乾係。
這時,仁明殿的門忽得被推開,繆太後渾身太後朝服威儀赫赫地出去,她臉上端著慈愛笑容,對著元忻柔聲問道,“皇兒在和皇後說甚麼?甚麼事便是母後也不能?”
他眉間仍帶著無法的神采,語氣卻驀地果斷起來,像是下定了甚麼決計,“便是母後……也不能……”
元忻跟從出去,瞥見她衣袂翩翩,像是隻決然待飛的胡蝶,恍若在天涯遊弋,虛無又漂渺,心中驀地有一絲沉悶的鈍痛,他想要上前拉住她,但繆太後在他身前擋住,他終究還是冇有敢伸脫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