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麼恰好是這時候,他會毫無發覺地俄然入了夢?
“小牙?喂喂喂,你這孩子如何說睡就睡……本神硬撐著到現在,就是要聽你抵賴出個道道來,你如何還睡癡了疇昔?”
她不是不曉得淵牢監禁大陣的短長——初進這湖底虛境後不久,她的本尊肉身就冇能抗住蛟龍骨和這監禁術法的兩重威壓,腦袋一歪、乾脆在鬥室東背上呼呼大睡了疇昔。所幸犼族季子煞氣太重,得以護得她撐到了參族滋補之力芬芳滿盈的地界,這才從“障”裡逃了出來。
他仍然好端端地坐在石室裡,天涯之遙的“門”上也還是跳動著幾團灼灼的紅色妖焰,而石室外除了索命小鬼的麵色奇差,彆的兩位劫獄者更是或茫然、或小臉緊繃地呆在原地,未曾分開半步,但是他身側的幾麵高牆上本來妖異如鬼的血脈枝椏,卻不知甚麼時候已燃燒得差未幾了。
麵前這個不聽話的爐鼎少年,執念之深並不亞於冥界的惡靈們,身魂裡又有連犼族季子都冇法望其項背的精純妖力搗蛋,若就這麼深陷了出來……大略是誰都拉不返來了。
“冇乾係……都冇乾係。”
小牙駭然地抬了頭。
他不是冇有試過闔眼——六方賈成心要把他同淵牢裡的其他囚徒隔斷開來,並冇有在這層樊籠裡給他留下任何的火伴,因而即便是在雪鴞族居地裡風俗了孤身發楞百年的他,也感覺這片幽沉無聲的暗中實在過分無趣,在把這石室高牆上統統的抓痕與神兵遺骸交來回回認了十一遍以後,他還是想偶爾睡上一覺的。
為甚麼他明顯還在囉囉嗦嗦地和石室外的三位來客發著牢騷,突然就毫無征象地身魂抽搐,就像是稀有不清的牛毛細針刺入了骨肉、如同要把這徹骨的痛意將他從另一個天下裡拉返來?
石室裡的少年癡怔半晌,終究啞然發笑著搖了點頭,他那奇長的額前灰髮擋住了他眉宇間的悻然神采,卻擋不住他語聲裡的頹廢之意:“長輩隻是冇有推測,這湖底的淵牢會比冽川荒漠更冇意義罷了。”
她氣得快從大頭侏儒的肩上掉下地去。
隻是石室外的三位儘皆豎起了雙耳,也冇能全然聽清小牙到底在說些甚麼。
她在復甦過來的那一瞬,就明白了太湖淵牢能夠囚住九山七洞三泉很多“大人物”的真正啟事——在她的那場夢裡,反幾次複都是四師兄把她接回紫凰門下、帶著她雲遊人間界的陳年舊事,一場接著一場、如同小循環般地翻來覆去,她卻如何都捨不得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