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九年仲春末,雄師剛入涿郡,唐國公夫人竇氏,便畢竟因不堪耐久行軍之苦,一病不起。固然有宗子建成佳耦百計問藥,次子世民佳耦與女兒秀寧衣不解帶地侍於病榻前,畢竟,還是日漸衰弱,眼看是大限將至了。
世民聽得此,便是一番瞪眼無忌。無憂見夫君似對這孝恭公主多方保護,心下悄悄生疑。隻不言語。秀寧也是感覺無忌此言,未免過分冒昧。
王德身子一僵,還欲再辯,眼中卻已然跟著世民之語,流出熱淚,俄傾,抽泣不止,再一會兒,便是放聲大哭,再不成止。
世人退下後,房內隻餘顧姆娘與無憂花言,以及躺在病床上,仍然青絲如雲的竇夫人四人。
秀寧也斂容道:“姐姐所憂,不無事理。隻願這孝恭公主能夠看清這一層,莫因一己之私,害了唐國公府高低。”
一邊說,她的手帕,一邊絞成了一團抹布。
無忌聽得大喜道:“想不到你這小子,倒是個知機的。也難怪那公主急著要將你送出來。看來,她也知你本領,怕你傷了那昏君。”
世民見王德如此恩仇清楚,又知進退,當下更喜,便道:“從今今後,你就好好跟著五弟吧!將來若哪一天你想來我這兒了,一句話的事情。”
這般人間慘事,直教見慣了疆場存亡,血肉橫飛的鐵血男兒世民,瞧遍了人間諸惡,魑魅魍魎的知機男人無忌,也不由為之激憤於心,隻恨不得生吞那昏君血肉。
她漸漸回身,憂道:“我隻是想到,如果那昏君為了打壓唐國公府之勢,備著今後便利擄我入宮,隻怕便會借了這公主欲下嫁之名,將我從正室之妻,降為側室。而鳳郎他……又是個脾氣剛烈的。隻怕……隻怕……”
王德謝過恩典,便自退下不表。
一聲傷戚之至的哭泣,從她口中逸出。
無憂含淚接過,展開細閱後,臉上不知是悲是喜,隻是墮淚。半晌才道:“母親待我,卻真如親生普通!可愛無憂今後,隻怕再也不能侍於母親跟前,得聆母親教誨了!母親……”
一時候竟不知如何動手,癡癡傻傻,呆立當場。
宗子建成與長媳鄭氏見狀如此,隻得含悲擔起治喪重責,主理諸事,秀寧也在一邊協滋長嫂。次子世民與元霸、智雲,以及以謀士身份留於軍中的世民大舅子無忌一起,去將被禁足的元霸放出,奉告此事,一同為大哥分憂。
但是王德卻不覺得意,道:“公主是個好人,她愛她父親,正如王德愛母。但是此仇必報,隻怕是要讓公主悲傷。王德一命為公主所保,被送出宮來,留在唐國公府,也不是不能藉機複仇。如許,或許是最好的體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