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剛從湯池沐浴出來,不感覺冷,隻著中衣,斜倚在槅窗下的坐榻上,長髮鋪散開來,在清幽冷寂的月色下晾頭髮。
連茶都冇喝一口,李令月派宮婢過來催促裴英娘,“公主在蓮花湯等著您呢。”
李旦神情冷酷,瞥一眼薛紹手中的野花,移開目光。
宮婢們兩眼放光,齊聲喝采。
該不會是野豬吧?
山中水汽重,縱馬跑過山林,馬蹄聲驚醒枝葉間的露水,內裡是溫暖的晴日,山間卻淅淅瀝瀝,像在落雨。裴英娘一起戴著帷帽,有輕紗遮擋,襦裙還是濕透了,剛到楠竹院,便先褪下外袍,仍然感覺衣裳濕噠噠的貼在皮膚上,乾脆一併連裡頭的雲紗中衣也換了。
月光從回紋槅窗漏進內殿,鋪灑一地昏黃淺暈。
忍冬捧來熱水奉侍她洗臉潤麵。
她和裴英娘約好早晨一起泡湯。
“住沉香殿呀……”李令月持續誘哄,俄然聽到東邊傳來吵嚷之聲,眉頭微蹙,側耳諦聽半晌,扭頭叮嚀昭善,“去看看。”
湯池構築成蓮花的形狀,每一瓣花瓣能夠伶仃劃出一片供人泡湯。李令月直接把整座湯池占下了,冇人敢同她爭搶,其他命婦女眷全去梅花湯了。
不覺到了酉時末,淡淡的月光灑在水麵上,泛著冷冷的幽光。裴英娘泡得骨酥筋軟,眼皮沉重,腳下一滑,差點栽進泉水裡。
李旦領著裴英娘走到樹蔭下,薛紹捧著一束含苞怒放的山花從他們麵前顛末,花朵姹紫嫣紅,映得他漂亮的麵孔也比平時新鮮幾分。
李令月永久精力無窮,梳好頭髮,伸手推她,不準她打盹,“宜春殿養了曇花,我們去看曇花吧,你看過曇花盛開時的模樣麼?”
忍冬和半夏翻開箱籠,地上鋪設波斯絨毯,牆壁掛一幅繪《月照終南山》的帛絹,窗前懸起防蠅蟲的紗簾,架子上擺上累累的書卷,箜篌抬入琴室,筆墨紙硯堆滿書案,空空蕩蕩的內殿很快塞滿嚕囌安寧的炊火氣。
裴英娘安撫座下的三花馬,謹慎翼翼靠近李旦, 一把翻開帷帽垂紗, 暴露一張秀眉杏眼的清秀麵孔:“恭賀阿兄滿載而歸。”
李旦英姿勃發, 鬢角模糊有些微汗跡, 嘴角輕揚,表示楊知恩把剛纔獵得幾隻野兔奉上前, “山中孤單, 拿歸去養著玩兒。”
裴英娘慵懶地靠著隱囊打打盹,感覺本身現在就像一枚香噴噴的透花糕。
偌大的側殿裡,隻要李令月和裴英娘兩人懶洋洋泡在泉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