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論甚麼時候，阿孃老是這麼沉著沉著。
明哲保身是李旦一貫以來的處世之道，這一點，她比其彆人更有體味。
上官瓔珞感喟一聲，冷靜退開。
從宮裡的各種傳言看來, 賢人對永安公主極其心疼。永安公主所獲盛寵, 幾近不遜於承平公主。
她抬起臉，李旦朝她伸脫手，目光溫和，“英娘，我送你歸去。”
現在他鬢髮狼藉，躺在枕上，氣味微小，皮膚暗淡無光，眼圈微微發青，兩鬢的頭髮，已經被霜雪染透了，再找不出一絲墨黑陳跡。
聲音嚴肅而厚重。
兩人吃飽喝足，仍舊跪坐在廊簷下。
含涼殿的主殿和側殿燈火透明，宮婢們來往其間，人影幢幢。
羊仙姿佝僂著腰，退出閣房。
含涼殿前人仰馬翻。
裴英娘得空顧及，穿過幽深的迴廊，恨不能插上雙翅，飛進閣房。
“收起來吧。”裴英娘順手指一指書案，李治這一病，執失雲漸不曉得能不能走得成。
裴英娘怔了一下。
她神采委靡，半夏和忍冬對視一眼，絕口不提義陽公主和宣城公主，隻拿李治必然會好轉之類的話安撫她。
“等阿父醒了，我再帶你過來。”李旦俯身，幾近把裴英娘擁在懷裡，微微使力，拉著她站起來，“奉禦說阿父隻是氣狠了，睡上一覺，吃兩劑藥，就能規複。”
李令月眼睛哭得紅腫，淌了一臉淚，一把攥住裴英孃的手，顫抖著道：“英娘，你返來了！”
姐妹倆冇有膽量去詰責武皇後，隻想早點離宮出去開府居住。義陽公主擔憂武皇後會暗中侵犯她們，一向跪在閣房內裡不肯走。
裴英娘扭過臉，看著高高的樊籬。
她隻但願阿父能夠安康長命，阿孃和王兄們能友愛相處，他們永久是密切和睦的一家人。
他站在病榻前，垂首肅立，一言不發，眉眼一如既往的溫潤俊朗。
裴英娘心想，這纔是李旦，他不像太子李弘仁厚迂直，不像六王李賢鋒芒畢露，也不像七王李顯胸無城府，他把統統看在眼裡，遊離在權勢以外，超脫得近乎脆弱無情。
馮德擺佈看看，小聲說：“是英王妃命人把承平公主送返來的，仆聽宮婢說，英王妃的使女不謹慎把湯羹翻倒了，弄汙了承平公主的衣裙，公主纔會提早回宮。”
剛好為太子李弘留出伶仃麵見李治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