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德躬身應喏,緩慢瞥一眼書案,發明漆盤裡放著幾支宣城紫毫筆,一尊白瓷辟雍硯,一塊上好的墨錠。
李旦苗條的指節在書捲上滑過,指尖決計在題序上逗留了一會兒,輕笑出聲。
馮德悄悄鬆口氣。
武皇後本身就不是和順和順的性子,臨朝聽政後,脾氣更加剛硬嚴肅,兒子們對她畏敬多於渴念,母子幾人一起沉默,唯有衣裙拂過雕欄的簌簌聲響。
裴英娘厚著臉皮找李旦請教,李旦盯著她看了好久,神采有點匪夷所思的意義。
裴英娘回到東閣,取下發間的簪環金飾,綿密的長髮攏成一個圓髻,簪一根靈芝碧玉簪子,換上一身半新不舊的葡萄錦圓領胡服,腳蹬一雙鹿皮長靴,興沖沖踏出正堂。
裴英娘雙頰通紅。
不過拜師之前,總得先打好根本,纔不會被師父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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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樓台先得月,不找他拜師學藝,豈不是華侈?
他不該嘲笑她的。
她愛熱烈, 逢宴必至, 每天早出晚歸,來往於各大世家的宅邸彆墅, 彷彿是蓬萊宮中最忙的人。
李顯急得抓耳撓腮,“阿孃甚麼意義?”
聽到武承嗣和武三思的名字,李令月筷子一停:“我的兩位武氏表兄要返來了?”
半夏和忍冬跟在她身後,兩人也都換了一身簡便的裝束。
李令月頭一個死力反對。
李令月麵露憂色,扯一扯裴英娘垂在肩頭的赭色絲絛,悄聲說:“表兄們返來,賀蘭表姐必定很歡暢!”
武皇後眉眼彎彎,笑意盈盈,“陛下忘了?我那兩個同父兄弟因罪放逐,已經好些年初了。不幸承嗣、三思小小年紀,也得跟著顛沛流浪,吃了很多苦頭。我前不久夢見阿父哀歎膝下冇有子嗣,心中感慨,已經命人前去嶺南,把承嗣和三思召回長安,秉承武家炊火。”
李旦頭天給裴英娘送筆墨文具,第二天闔宮都曉得裴英娘要練書法。
李弘還想再勸,武皇後插言道:“提及來也巧,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從侄剛好從嶺南返來,碰上此次圍獵,恰好讓陛下查驗一下他們的技藝。”
馮德謹慎翼翼道:“大王有何事叮嚀?”
正想開口辯駁,羊仙姿從內殿步出,“賢人喚大王、貴主們出來說話。”
武皇後彷彿對姐姐的女兒格外寬大,不但不活力,還笑對旁人說,賀蘭氏嬌弱不幸,是她的“寶貝謹慎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