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但見奏章上寫著。
門後兩名寺人給林延潮搜身，這時高淮道：“陛下，在殿裡等著，你們快點。”
天子嘲笑道：“是非功過，皆已蓋棺論定。張太嶽，不，是張居正，他有功朕與太後都賞過，眼下是過，朕要數之。”
天子聽到林延潮提及汲黯時眉心一動。
“慢著！”
奏章就是文臣的劍，武將的劍用以殺敵建功，保家衛國。而文臣的劍，則是為天下百姓請命的。
陛下孝太後，然民亦有父母；陛下悌兄弟，而民亦有手足。
說完林延潮慎重地向天子行叩拜之禮。
一件事，請太後將璐王大婚所費五百九十萬兩甚巨，懇請減至三分之一。
林延潮答道：“陛下，自古以來務實之人，難為鄉願，難有清名，難全官聲。天下唯有庸人方無咎無譽。前首揆的功過，臣不敢置評，他活著時，臣與他也無半分私交。隻是宰相之尊，乃人臣魁首，請陛下賜與他身前麵子，今後也給願為死封疆，死社稷的大臣，將來一個報效國度的希冀。”
嚴肅的玉音在空曠的中極殿中迴盪。
這兩件事，任何官員言一事，都是一個死字，林延潮倒好打包一起說了。
殿裡的氛圍凝了一下，天子聽了林延潮的話，不由身子微微前傾。
林延潮奏章上字字令天子心驚膽怯。
林延潮想起三年前，本身也是經這條路至金鑾殿上拜見天子，初見天顏。
“陛下，萬曆九年太倉銀入三百七十萬兩，支出四百四十萬兩，國庫虧七十萬兩，另欠九邊軍費九十萬兩。潞王大婚用去兩年太倉所入，以後移藩，就藩又要向戶部要百萬兩之巨，幾萬頃莊田，陛下此乃耗天下以肥一王。”
林延潮感覺還是把話說到這裡，不然下一句‘潞王尚且如此，今後陛下之子子孫孫，又要有幾個潞王呢？’就要出來了，打擊範圍還是不擴大的好。
擺佈大漢將軍一併而至。
林延潮辦事不敷慎重內蘊，涓滴冇有不惑之齡的模樣，所幸也恰是以，纔敢作彆人不敢為之事，若再過幾年，血氣在宦海上再消磨去一些，恐怕就不會有本日遞奏章的事了。
當下林延潮被押下中極殿。
天子考慮了一下，他不信林延潮如許不怕死道：“林卿，朕知你素非意氣用事之人，此二事列朝公卿都不敢言一字，這封奏疏所上以結果，你必放心底早已曉得。何人唆使你上此奏疏，你照實道來，朕起碼可免你之極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