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複相,抵京後首日,即到草廠街私訪,又迫不及待地去見陳大明。雖說是為了考查商情,以便朝廷出台恤商策;可高福暗裡對房堯第說,老爺此來,必是想刺探珊孃的動靜。從高福的報告中,房堯第悟出,在高拱的內心,已然有了珊孃的位置,他是牽掛珊孃的。兩人遂瞞著高拱,在都城四周刺探,試圖找到珊娘,哪怕查訪出珊孃的行跡也好。前前後後查訪了大半年,竟一無所獲。兩人暗自合計,隻要橫下心來,到丹陽邵大俠故鄉去,或可有濟。已悄悄整備伏貼,不巧的是,恰逢把漢那吉叩關請降之事產生,房堯第不便分開,眼看夏季到臨,運河要斷航,方向高拱稟報,說他欲到江南一行。
“這是為何?必有原因!”房堯第自言自語,抓耳撓腮。思忖很久,隻得寫了短柬,透過門縫塞進邵宅。
房堯第無法,隻得先在附近的曲阿堆棧安設下來,次日辰時,又去叩門。此次,門公見是房堯第,乾脆不再迴應。幾次到訪幾次,都吃了閉門羹,讓房堯第大惑不解。既然有大俠之稱,何故將訪客拒之門外?不唯他被拒,房堯第留意察看了幾天,偶有訪客,都是一樣報酬。
“為何去江南?”高拱問。
“那麼客長可為鄙人描述一二嗎?”來人麵無神采地說。
房堯第明白了,邵方是來摸索,看看他到底是不是高拱的門客,邵方不問都城高府,但問高老莊老宅,一則邵方到訪過;二則冒充之人或許曉得都城高府景象,一定曉得高老莊老宅形製。房堯第不得不平氣邵方的細心。幸虧他在高老莊老宅住過,三言兩語描述一番,來人並不接話,拱拱手,告彆而去。
房堯第細心一看,書房內公然捲菸環繞,書案上擺著佛經,蹙眉問:“邵兄以大俠聞名國中,何故俄然間判若兩人?”
房堯第道:“喔,邵兄,這是為何?”
邵方雙目微閉,淡淡地說:“珊娘已亡故了。”
“那麼敢問邵兄,”房堯第無法地說,“珊娘安在?”
“珊娘還活著!”房堯第又道,像是摸索,又像是詐他,腔調卻像是鑒定,“邵兄,你騙不了我!”
“喔,天然是曉得的。”房堯第答。
房堯第出京已然兩個多月了,可南下的奧妙任務,卻未完成。
傍晚,房堯第正在堆棧讀書,忽見一人來訪,便知是邵方所差,覺得是要傳請,誰知來人開口就問:“新鄭高老莊,客長曉得嗎?”
“時下玄翁在朝,邊務為首,一旦邊務有振,則民生、財用必是急務。玄翁未曾去過江南,也不便去;門生就代玄翁走一趟,體察民情,以便為玄翁參議。”房堯第把早已預備好的說辭端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