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的精力彷彿見好,他用尚聽使喚的右手抓起旁側幾案上的筆,顫顫巍巍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去寶謨樓。
高務觀細心辯聽,彷彿明白了,趴在他耳邊道:“今兒個是七月初二。”
座椅落地,高拱抬眼望去,工部奉先皇之命製作的匾額吊掛在二層的門額上,上書“寶謨”二字,是先皇禦筆。他喚了聲:“先皇!”又向樓內指了指,含含糊混說了一句,高務觀細細辯聽,又一再查對,方知是要拿來先皇最後一次所賜誥命旁觀。祖孫三代所得誥命、敕書都已恭放在鑒忠堂內,高務觀出來,捧出一道誥命,放在高拱懷裡。
“老爺!老爺——”
“玄翁!玄翁——”
張居正不落座,躬著身子站在病榻前,將頭伸到高拱麵前,細細辯聽,大略明白其意,道:“玄翁請講。”
高務觀、房堯第、高福、高德哭喊著跑了疇昔,高拱已冇有了呼吸。
高務旁觀罷,點頭,忙叮嚀高福、高德,在坐椅上反正各綁兩根木杠,把高拱抱上去,四人抬著,來到坐落於適誌園北端的寶謨樓。
高拱的嘴已嘬塌在一起,他吃力地伸開,說了一句甚麼。
高拱說不出來,伸出在半空,像是要抓住張居正,捨不得放他走;又像是揮手與他告彆。望著張居正的背影,高拱淚眼恍惚,隻瞥見一個黑影閒逛了幾下,消逝不見了。他頭一歪,身子向下一滑,落空了知覺。高務觀、房堯第手忙腳亂,把高拱放平,請來郎中診治,折騰了大半個時候,才漸漸復甦過來。
俄然,一陣旋風當場陡起,“呼”地一聲,把誥命捲起,飄飄忽忽在半空翻滾著,高拱一驚,伸出右手,無助地亂抓了幾下,大呼一聲:“裕王——”便栽落椅下……
這天用過早餐,已過繼給高拱的高務觀拿著一封書牘,來到高拱的病榻前,俯身輕聲道:“爹,江陵相差人送藥來,另有一書。”言畢,展讀道:
“我無子嗣,要務觀承嗣,此事,托叔大主持。”高拱道。
寶謨樓乃先皇允高拱所請賜建,是一座以青磚砌造的二層樓,屋頂歇山,綠色琉璃瓦覆蓋,四邊呈下重貌的穹窿拱形,麵闊三間,正麵辟一門,木門兩扇,門坊上題著“欽賜樓堂”四字。
比過仙裡,兩奉晤言,殊慰夙昔,但積懷未能儘吐耳。承教二事,謹俱祗領。翁第專精力、厚矜持,身外之事,不敷縈度量也。初抵京,酬應倉促,未悉鄙悰,統容專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