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轎伕在垂花門嘀嘀咕咕著。一個道:“孃的,平時跟著他,早出晚歸,一點油水也冇撈著,這回如何著也得撈一把!”
正說著,張居正的管家遊七帶著兩個主子,抬著食盒進了院,見四下無人,便在院中喚道:“啟稟高爺,我家老爺命給高爺送吃食來。”
禮部員外郎張孟男聞聽姑父被罷,倉猝趕往高宅。馮馭惡狠狠地攔住他,不準入內。張孟男隻說乃高夫人侄子,來送姑母。馮馭這才放行。他衝進院內,但見各屋房門大開,傢俱東倒西歪,衣被滿地亂丟,卻不見姑母、姑父的影子,隻得在院中大聲驚喚。
張孟男恐聽到張居正的名字會刺激到姑父,忙跑出來拱手道:“多謝張閣老,辛苦管家。高爺整備趕路,先小寐一會兒,食盒先放書房吧。”
高福忙跑出來,一看,是張孟男。
錦衣校尉奉旨把高宅團團圍住,東廠檔頭陳應鳳率偵事番子四周遊弋。高宅男男女女尚不知外間產生了甚麼,正驚詫間,高拱踉踉蹌蹌從轎中鑽出,失魂落魄地奔向書房,拿出大行天子兩個月前所頒誥命,置於書案,他抱拳一揖,跪地叩首,大哭一聲:“先皇啊!裕王――!你把東宮拜托老臣,老臣無能啊,不能幫先皇守天下!老臣孤負了你的拜托啊裕王!”
遊七昂著頭,晃著腿道:“我家老爺病著,還強撐起稿上本,替高爺辯論呢!”
房堯第忙跑過來:“高福,彆給玄翁添堵。家財是小事,保命要緊。”說著,回到本身住的耳房,拿兩塊銀錠:“你先拿去雇車,隻要能先出城就好。”
張孟男道:“嫡親之間,姑父大人何出此言!”
張氏要攙扶高拱進寢室歇息,他一揚手:“要講端方,明日出京不能不辭朝,我要先寫個帖子,知會內裡。”說著,提筆展紙,埋頭起稿。
高拱已哭的力量全無,被房堯第攙起,扶到椅子上坐著,緊緊把先皇的誥命抱在懷裡,彷彿怕有人搶去。張氏邊抹淚邊問原因,高拱兩眼發直,顧自默唸著:“裕王、裕王……”
馮馭一舉繡春刀,大聲道:“哼,皇恩浩大,放大奸臣高鬍子全乎著歸去,咋還不見機嘞!謹慎皇上變了主張,下旨砍了他的腦袋!”
張孟男低聲道:“說是擅權擅政,通不準皇上主管。”
“我隻盼,能夠穿戴這身衣冠進棺材!”高拱傷感地說,“也好去見裕王。”
一句話說得張氏、薛氏又抹起了眼淚。
高拱點頭:“既然敢對我俄然攻擊,事前必謀有應對之策,說啥也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