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的幾案上，擺著一碟炒花生米，一碟新鄭乾大棗，一碟葵花籽，另有一碟點心，添了幾分過年待客的氣味。
高拱明白了楊博的來意，一拍扶手：“博老，這何嘗不是我的心願？！”
“過年好！過年好！”熟諳的不熟諳的，凡相遇，總要拱手說句如許的吉利話。
“喔？咱哥倆兒想到一塊兒咯！不過呢，兄弟不是去北邊做邊貿，是去南邊。”被叫做錢兄的中年人道，“兄弟一想，目今承平了，福建那邊開了海禁，兄弟何不去那邊采買些洋貨來？京師最喜時髦，姑蘇、廣州的貨已然不別緻了，洋貨想必好銷。”
“門路傳聞，新鄭要逐江陵，我是不信的。”楊博道，“但訛言四起，究竟不是功德。”
“不會破局，也不容破局！”高拱自傲地說。
“理在咱這兒，自是贏了！”被叫做孫兄的中年男人對勁地說。
“不成複興政潮了。”楊博感慨道，“本日局麵百年未有，來之不易，惟願不破局纔好啊！”說著，起家告彆。
“不瞞錢兄說，北邊承平了，與韃子開了市，兄弟預備開春兒到宣府、大同一帶做邊貿，前些日子到南邊去采買了些布匹綢緞。”被叫做趙兄的中年人答。
“呃呃，那快走吧！”高拱慌鎮靜張起家，快步出了朝房。
“孫兄？”趙姓男人吃驚地問，“你不是攤上場官司嗎？如何樣，贏了還是輸了？”
正旦節賀歲，皇上可升禦座，亦可不升座，眾臣隻是在皇極門丹墀列班，向金台禦座膜拜賀歲。明天，皇上並未升座，鴻臚寺讚禮官按例高唱：“施禮！”百官施禮如儀，禮畢，高拱向世人拱手道：“在此拜年了，諸公不必登門！”話音未落，世人或三三兩兩，或同僚結隊，向高拱躬身行揖禮，慶祝新年。高拱抱拳晃了晃，快步而去。
“可不是嗎，外洋的洋玩意兒，韃子的馬尾、羊皮，天南地北的貨色，都雲集都城了。不唯棋盤街、燈市口這些繁華之地，就連一貫凋敝的安寧門、德勝門外的關廂，貨架上也擺滿了。”
“我輩有幸，看來要碰到腐敗之世了！”
“大過年的，說件歡暢的事。”一落座，楊博就笑著說，“邇來有些故舊對我說，一些偏僻州縣，因朝廷定下與民生息的政策，不以追繳欠稅定州縣長升遷，州縣掌印官鬆了口氣，轉而存眷民生，雞飛狗跳追繳欠稅的局麵一舉竄改，民得安居樂業，倶感戴朝廷大德。連偏僻州縣都呈現了新氣象，隆慶之治，隱然已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