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居正忙叩首,大聲道:“謝陛下盛恩!吾皇萬歲,千萬歲!”
吏部左侍郎魏學曾出列跪奏:“啟稟陛下:遵陛下劄諭,臣等與兵部議定奏上,遼東巡撫張學顏,銳誌籌邊,實心任事,功收三捷,雖總兵効命之忠,謀出萬全,鹹巡撫發縱之力,賞升右副都禦史,巡撫仍舊,賞銀二十兩,紵絲二表裡;總兵官李成梁,名騰九寨,勇冠全軍,血戰全勝之略,數十年來罕見其儔,功本殊常,恩當破格,升署都督同知,蔭一子正千戶世襲;餘各加恩有差。”
本日雖是皇上禦門,卻非同昔日的禦門聽政,皇上和百官都著吉服,在這不年不節的日子,必是有大喜慶。去歲,也是這個時候,午門行獻俘禮;本年年底,皇上在皇極門禦門,則是行遼東宣捷大禮。
皇上聞“未有若今隆慶五年之全盛者”一語,已是衝動不已,欠身端坐,待楊博說完,百官“萬歲,千萬歲”聲音未落,就起家揚手道:“端賴眾卿幫手,將士用命,敘功!”
隆慶五年臘月二十五日,是欽天監選定的穀旦。這天淩晨,尚在五更前,昏黃中,午門城樓上響起一通鼓聲,文武百官自午門東西掖門列隊而入,進兩側的朝房靜候。錦衣校尉、旗手手執儀仗、旗號,在內金水橋南側的禦道兩旁擺列站定;一群執事寺人則從宮內走出,在丹墀下襬列肅立。斯須,頭戴紅纓鐵盔帽、身穿鐵甲,手持弓矢刀劍的錦衣將軍走上丹墀,侍朝扈駕。一應儀仗列畢,午門上響起鐘聲,文武百官各於擺佈掖門外序立,皇極門和擺佈掖門緩緩開啟,百官順次過內金水橋,至皇極門丹墀東西相向而立。一名手持靜鞭的寺人從內走出,在丹墀一角站定揮鞭,三聲鞭響過後,行列裡頓時鴉雀無聲,哪怕一聲咳嗽,也會被禦史糾彈。跟著“駕到”的喊聲,皇上的輿輦緩緩抬出,在金台禦座前落降。百官躬身垂首,不敢俯視。
皇極門是紫禁城內最大的宮門,也是外朝宮殿的正門。建成於永樂年間,時稱奉天門,嘉靖四十一年改稱皇極門,門前有廣場,廣場兩側是擺列整齊的廊廡,習稱東、西朝房,並有會極門和歸極門東西對峙。內金水河自西向東蜿蜒流過,河上橫架五座石橋,習稱內金水橋。
“卿等功在社稷,宜承恩眷,勿再固辭。”是皇上的聲音。
鴻臚寺官展開紅紙,以宏亮、高亢的調子,麵宣遼東捷音:
“皇上——”高拱聲音哽咽地喊了一聲,再次出列奏道,“人臣各有所職,儘其職而有所建立則為功。臣等乃輔弼之臣,職守無所不兼,必使陰陽調和,紀綱振飭,百官奉職,萬姓樂生,禮教風行,民風淳美,兵強財足,四夷鹹賓,然後其職乃儘,儘其職乃可言功。但是,目今水旱時聞,漕渠未利,紀綱之廢弛者未儘修複,官僚之縱肆者未儘汰清,百姓尚爾流浪,民風尚爾薄惡,國庫告匱,行伍不充,諸如此者,皆是臣等讚襄罔效,職守未儘之過,怎敢言功?故敢不避煩瀆,誠心陳情,伏望陛下收回成命,俾臣等放心供職,勉圖報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