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儀被高拱這番話嚇著了,搖著頭道:“喔呀!新鄭啊,國朝二百年,都是如此,豈可輕言改之?”
今各處皆盜矣,其勢愈盛,而有司愈怯,可不亟為之處乎?然以是剪除之者,又非能夠倉猝為也。必是務修弭盜之實,而不成為弭盜之文。弭盜之實,在未生者防之,使不得生;已形者製之,使不得逞。是處有兵,能夠順手而用。凡有行動一二,即捕獲之,勿俟其多。又寬首臟未儘之法,使捕者無益可豔而肯自向前。其賊夥眾大者,必密招賊中之人,宥其罪,許以擒獲賊首而遂有其財,且得以永為良民,利之地點,此中必有自變者。大略有默算之,用計為上,正不必多出榜文,激之而使愈為備也。
張居正冇有想到,高拱會走這麼遠。他一掌銓政,就推兵部官重選特養之製;主持一次朝審,慨歎冤案累累,又推刑官久任之法;恤商策次第實施,就動手重訂戶部及天下理財官選任之製,現在竟至對州縣令選任、閣臣選任也要改製,這是國之大臣敢觸及的?他再當國幾年,太祖、成祖的祖製,恐蕩然無存矣!內心說:“玄翁,你委實走得太遠了,居正不能坐視!”如許想著,他因暗中與馮保謀逐高拱而僅存的一絲歉意,頓時消逝了,神采顯得輕鬆了很多。
高拱知此事非同小可,也不想辯論,冷靜地回到坐位,尚未落定,書辦稟報:“元翁,剛纔禦前牌子來知會,皇上命內閣製敕房速差二書辦到乾清宮去!”
世人散去,高拱呆坐很久,閉目深思。書辦走過來,附耳道:“元翁,剛纔管家高福來,說河南巡撫梁夢龍的急足來求回書。”
高拱一吐為快:“太祖罷丞相,分其權於六部,而皇上親裁之。後置內閣,以翰林官任之,備參謀,並不平章政務。但漸漸演進,閣臣雖無宰相之名,而有實在。然閣臣仍非翰林官不得其選。須知,翰林官,選時靠的是詩文,教的又是詩文,難道所用非所養,所養非所用乎?還美其名曰‘儲相’,豈不令人扼腕!”
“喔呀!”高拱也有些吃驚,“皇上覆蘇了?皇上要製敕房書辦去做甚?”
張居正被高拱的話震驚了,驀地昂首,想說甚麼,又忍住了。高儀不敢信賴高拱會說出如許的話,以右手把在耳後,側著臉,駭怪地問:“新鄭說甚?”
高拱這纔想起,梁夢龍轉任河南巡撫,他幾次去書,力促他把弭盜安民作為首務;前日梁夢龍差人投書,稟報弭盜之法,尚未顧上給他回書,遂道:“稍候!”便提筆給梁夢龍回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