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金吾對朝廷舊事極其熟稔。一經他提示。頓時反應過來。朝梨園子瞧去。心想明天他們換戲。除了能夠與顧思衣有關。莫非還彆有隱情。梁伯龍又是甚麼時候跟陳以勤混到一起的呢。看來這幫伶人交遊遍及。八麵小巧。還真不敢小瞧。
詹仰庇一聽。頓時白眼圓翻。霍然站起:“王世貞。你這話是甚麼意義。”
就在這合座寂寂。落針可聞之際。俄然一個高亢的聲音喝道:“冤枉。”
“啪。。”
王世貞本來顧念著父親的名頭。不肯把事情點破。現在見陳以勤不包涵麵。也自火了。大聲道:“既然陳閣老把話說到這裡。下官也不便諱飾。不錯。下官正感覺此戲明裡說淫暗含暗射。行的是誹謗之實。諷刺的是我大明高低君臣。二蔡指代嚴家父子。一望便知。自不消說。那蔡狀元較著用來罵李次輔。王尚書說的則是家父。固然迂曲恍惚。誰又會聽不出來。下官倒感覺有些奇特。陳閣老替梨園子這般保護。不知是何事理。”
陳以勤冷冷道:“如此說來倒是老夫假道學。中間是真君子了。這齣戲唱將出來。頭一折便有情事。老夫倒要問問。當時如何不見你王副使大聲痛斥。等戲唱到這般時候。中間反而站出來禁止。豈不是太蹊蹺了麼。總不會是王副使因同姓相憐。在替戲裡的王尚書鳴不平罷。”
跟著一聲猝響。一隻小巧玉杯碎在殿心。
隆慶這戲正聽得入迷。俄然被人打斷。便有幾分不悅。肅聲道:“王世貞。你飽讀詩書。乃當今文壇魁首。因何大庭廣眾之下。如此失態無禮。”
陳以勤扶案側目。一聲輕笑道:“元美此言差矣。夫子亦雲:食、色。性也。色乃人生大欲。為陰陽化生。萬物繁衍之本。這齣戲在老夫看來。情麵刻畫。狀之若生。演出節製、到位得體。並無任何不當。所謂仁者見仁。淫者見淫。元美也是知音懂畫之人。當學會於留白處落眼。於無聲處聽雷纔是。莫要學那繞肉青蠅。專盯腐處。”眾官員一聽這話各自掩口。傳來幾聲暗笑。
王世貞大聲道:“皇上。這齣戲宣淫揚穢。風格低下。實屬不堪。依臣之見。該當立即將這班伶人拿下。緝拿作者。一併交有司問刑。責其有辱斯文。感冒敗俗之罪。”
常思豪悄悄聽著。見王世貞不著一字。卻占儘先機、得儘風騷。大怒當中仍能構下圈套讓詹仰庇入套。不由悄悄佩服。斜往上看。隻見徐階安坐悠然。眼皮不抬。嘴角暴露淡淡的笑意。明顯統統儘在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