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貞神采發白:“陳閣老。人間佳耦之道乃是正淫。這齣戲演的倒是甚麼。不過是偷情的**。浪蕩的瘟生。聚在一處行些連三搭四活動。做些損陰喪德事情。清楚滿眼是黑。又從那邊看留白。清楚滿耳淫詞。又從那裡聽雷聲。閣老也是進士出身。兩榜的根柢。須讀過春秋左傳、四書五經。曉得人間禮樂。知些義理倫常。怎能如此倒置吵嘴。曲解夫子真意。編排來由。反而為這淫戲去作支撐。”
陳以勤嘲笑:“照你這麼說。這梨園子倒像是我事前安排下來。用心要給你們尷尬的嘍。”
王世貞最聽不得彆人指責父過。一張玉麵早氣得白森森更無半分赤色。他驀地提聲道:“韃子兵強馬壯。敗北並非我父一人之責。他是被嚴氏父子藉機陷構致死。今秋皇上已經為我父平了反。照你這話。是說當今皇上昏庸。昭雪平的不對嘍。”
常思豪聽到王世貞這名字倒是一愣。想起他是煮食嚴世蕃大腿那人。當初聽曾仕權提及的時候。本覺得他縱不是個凶神惡煞似地人物。起碼也是個狠角色。沒想到站到麵前這麼一看。此人生得七尺身材。玉麵長鬚。倒是風騷俶儻。文氣實足。
王世貞斜了詹仰庇一眼。把頭仰起。鼻中冷哼:“下官無憑無據。豈敢妄言。倒是本日小年國宴。本為吉利嘉會。有人卻從一開端便無端發難。如此接二連三。未免偶合重重。讓人不得不疑。”
跟著一聲猝響。一隻小巧玉杯碎在殿心。
王世貞重重一哼。不去理他。
“啪。。”
詹仰庇雙睛冒火。豎臂向天。搖著指頭道:“詹某揭批貪墨之徒。乃一心為國之舉。你無端指責我懷有詭計。是何事理。”王世貞冷然道:“下官可沒說是詹禦史您在無端發難。中間又何必心虛如此。先行對劍入鞘。”詹仰庇氣得渾身直抖。顫手指道:“你這是無中生有。惡語傷人。雖不說透。又有誰瞧不明白。你父親王忬當年屢戰屢敗。誤國非淺。就算這戲裡真是暗射了他。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民憤使然。”
隆慶霍然站起家來。
劉金吾心中猛跳之餘也趕快把頭垂低。他一貫跟在隆慶身邊。從未見過皇上如此神采。曉得本日大宴。先是李芳被告下獄。次是番僧譖言添堵。徐閣老又遞單佯辭。皇上一向竭力周旋。好輕易收場戲歡暢一下。卻又被這兩人給攪了。皇上涵養再大。也不免忍耐不住。此時誰有一句話說得不對。怕就要有殺頭之禍。百官更是擱筷罷盞。怵惕弓身。心似弦繃。連紫宸台上的馮保。也縮肩低眉。更加謹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