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青年道:“戲曲之道,述事第一,述事即為陳情也,務在貼合情麵事理,儘其原委,展露本源,摹物述心,狀之如生,問答對話之際不見扭假造作、斧鑿精工之陳跡,方為一流,”
白衣青年道:“唔,如此我也在這裡相候便是了,”劉金吾料他也是個戲迷,便上前搭話,相談幾句,公然對方於戲曲藝苑之道極是精熟,不由大喜,拉著他聊東扯西:哪齣戲編得好,哪家班子唱得妙,那裡當改,那裡不敷,口中儘是些“犯調”、“借宮”、“豁疊”、“贈板”之類的名詞,說了個不亦樂乎。
梁伯龍一愕:“請指教,”
常思豪聽他說話敞亮,心中甚許,拱手道:“剛纔聽得先生一場大戲唱得凜烈生虹,令人胸膺大開、肝膽俱壯,佩服佩服,”
常思豪和劉金吾聽了,都覺此人大言炎炎,平常伶人唱唸俱佳已是可貴之極,在他口中,卻隻算是一二合作夫,那麼十二合作夫,難道是要鬼神搭台、天仙來唱。
常思豪笑道:“常思豪何德何能,這名字還能拿來哄人麼,”
常思豪心想你此人演戲演癡了,彷彿世人除了看戲便沒彆的事,笑道:“倒是先生,如何有興趣編了這麼一齣戲呢,”梁伯龍道:“咿也,說白了,這事體莫甚麼光彩,我們這上高台的還弗是得追銅逐臭,贏利餬口哉,獨抱樓的店主花重金請班子來京,到這給了個北昆的戲讓吾來唱,吾這一瞧,也弗知哪個寫的戲詞,隻顧狀物敘事,完整弗合戲文標準,明顯就是為了給這秦浪川立名寫的,吾平活力,就說弗唱了,唱弗好,莫推測旁人給吾一講這老爺子的事蹟,把吾可鎮靜壞哉,當下點頭,把這戲接了,連著幾天沒睡,改出了能唱的調子,排好了琴、笙、笛、蕭等等樂器的諸般竄改,還加了些韃靼的樂器,試奏之下,結果倒也弗錯,後來公演,反應卻又普通,問了些人,原來北人豪放,嫌吾們南昆行動圓柔綿小,後來這才又加了些大身材,這才唱火,”
常思豪道:“天下豪傑豪傑,平生風景適意、美滿善終者少之又少,人活的是個過程,隻要這平生敢愛敢恨,稱心恩仇,活得轟轟烈烈,強於碌碌隅安終老,死之哀思,唱來輕易,先生這齣戲,能唱這般生之豪情,那才足見工夫,”
他口音南北兼雜,團體來說偏於糯軟,老是吳語多些,說得快了常思豪反應不過來,隻是聽懂了個大抵,愧但是笑:“我也不懂戲,隻是聽先生唱得情真意切,有感而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