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伯龍點頭道:“裡手,先生可否再臚陳一二哉,”

白衣青年道:“唔,如此我也在這裡相候便是了,”劉金吾料他也是個戲迷,便上前搭話,相談幾句,公然對方於戲曲藝苑之道極是精熟,不由大喜,拉著他聊東扯西:哪齣戲編得好,哪家班子唱得妙,那裡當改,那裡不敷,口中儘是些“犯調”、“借宮”、“豁疊”、“贈板”之類的名詞,說了個不亦樂乎。

常思豪側頭瞧去,隻見身邊站了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男人,白衣素冠,雅度安閒,身形微躬正向本身拱手,忙還一禮道:“梁先生在卸妝,我們也是在等他,”

白衣青年拱起手來略揖:“在梁班主麵前,先生二字,鄙人可愧不敢受,”袍袖落去,更續道:“這戲曲之妙,更見於工夫,平常伶人,唱唸俱佳者,不過一二合作夫罷了,然一出好戲,卻須得十二合作夫,纔可稱絕妙,”

梁伯龍一怔之下,喜出望外:“莫窺到,端的莫窺到,京中癡人數萬,竟然另有一人知吾戲中真意,儂可知,吾使儘滿身解數,恰是欲待釣起萬丈豪情,詠出世命之壯美,卻教一班弗懂戲的隻聽出個嗚呼哀哉,真悶得人沒脾氣,還好有儂,還好有儂,”上前來拉了他手又攥又搖。

隻見這青年決計頓了一頓,淺笑解釋道:“這十二合作夫當中,也有本末之分,輕重之彆:一分詞句之工,一分曲調之美,此為骨肉,亦為輕末,卻還須得非常情義,才得靈魂,方顯厚重,先生之戲唱工身材儘是絕佳,若僅如此,也不過是匠人之材,可貴的是先生齣戲入戲,皆有一份豪傑情懷,俠義肝膽,是以豪傑飾豪傑,故成絕肖,以豪傑扮義士,乃承其魄,方纔這出《秦公烈》隻是詞句粗暴,想來是武夫手筆,並非先生親作,是以白璧微瑕,”

梁伯龍一愕:“請指教,”

“原來如此,”常思豪暗自迷惑:“怪了,這獨抱樓的店主又是誰呢,”

梁伯龍嗬嗬笑道:“愁的唆,”

四人進了包廂,各自落座,梁伯龍問起姓名,常思豪照實說了,梁伯龍瞠目站起:“儂便是常思豪,可不是胡調調騙吾,”

劉金吾連連感慨:“想不到,想不到,您的經曆鄙人也曉得一二,那般愁苦,確是傷人不淺,”梁伯龍笑道:“咿也,都是疇昔的事體,現在吾頭上生白玉,申明腦內已無濁,儂又替吾傷的什嘛心呢,”前幾句還是吳儂軟語,末端一句,又夾些陝西味道,明顯天南地北走慣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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