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孫笑遲一愣:“常兄弟。原來是你。”
細白臉似沒想到這老頭如此不經打。也有些驚駭。稅官老爺皺了皺眉:“挺大年齡。見錢眼開。稅袋也是你能亂摸的。”向細白臉使個眼色:“算了。走吧。”
老農掙腕子罵道:“你也彆在這裝好人。要不是你給他魚。他們又怎會想到要粉條。”於四姐道:“你看看。這話說得就不入耳了。他不也是為你好麼。人家又沒獲咎你。要不是人家秀才。你憋了這口血在內心。現在早見閻王了……”老農眼睛俄然撐起。一把抓住了長孫笑遲的腕子:“對。你是秀才。你會寫字。”不等長孫笑遲答覆。於四姐先笑了起來:“可不是麼。你彆看他賣魚……”老農哪另故意聽。扯著長孫笑遲道:“走。你給我寫狀子。我到縣裡告狀去。”
細白臉鼻孔中悄悄哼了一聲。彷彿在說“算你識相”。噤著鼻子接過魚。跟在稅官老爺前麵。持續前行。那稅官見主子確切也抱得滿滿。再顛末的攤子。便都隻收稅錢。不再收東西。
長孫笑遲度量月餅回來。往攤後一蹲。瞧著身邊的糧米、酒罈。內心感受結壯很多。手裡的月餅熱熱乎乎。還帶著出爐的溫度。烘得胸腹間暖洋洋的。天空中起了點小風。颳得樹葉嘩嘩響。他守了好一會兒。仍不見賣主。街上愈發冷僻。看看天氣見黑。也懶得再等了。裝筐清算回家。
常思豪笑嗬嗬地湊過來:“哎喲。東西買了很多啊。有甚麼好吃的。拿出來嚐嚐。”說著蹲下毫不客氣。伸手在魚簍裡翻。他五指一劃。先摸著了那兩壇酒。抬臉笑道:“哈哈。就曉得有好東西。”抓起一罈拍開封一聞。頓時皺眉:“咦。甚麼味兒。這酒壞了。”
掌櫃笑嗬嗬拿草紙包好。扯紙線紮個十字花遞給他。道:“偏你了。還是讀書人。講究。”
長孫笑遲在老農手上按了一按:“白叟家。你這些粉條上的泥。早些洗濯潔淨。還能賣的。時候長被泥水泡透。恐怕就不成了。”說著歸去抽柳條穿了兩條大魚回來。朝老農手上遞去:“有洗不淨的、賣相實在不好的。便就著這魚。回家燉著吃了罷。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浮雲過月。清光透窗而來。在她衣背上鍍出銀色的亮線。
長孫笑遲在月色下凝睇半晌。回身回屋。撩開裡間屋簾。水顏香在一片青森森的黑暗裡側身依床而坐。無聲無息。
長孫笑遲提著這兩條魚瞧著。見他遠去的背影裡不時抬手。似在捂揉腮傷。又似在擦抹淚痕。神情也為之暗淡下來。無聲地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