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人鼻子倒靈。聞見肉香。抬起那對吵嘴清楚的大眼望來。瞥見火腿。無聲一笑。手仍在皮郛中翻找。俄然摸到甚麼。往外一掏。是個羊皮手卷。她歡樂一笑。把手卷往懷裡一揣。足蹬石壁。身子向右悠開。一探手抄過倪紅壘的火腿叼在嘴裡。加力蕩回來踩著石壁疾奔幾步。扔藤一抖身。到了斷棧劈麵。扭頭一笑。顛著辮子向關上奔去。

小山上人笑道:“此事輕易。待老衲修書一封。申明統統也就是了。唐門的九裡飛花寨就紮在汶江之畔。至於路途。小林師弟常在南邊武林馳驅。最為清楚不過。師弟。你擺佈無事。這便清算東西。待會兒陪常盟主同業罷。”小林宗擎點頭。

就在他蹭著步子走過三河驪驊騮馬頭之際。俄然腳底收回“格”地一聲。他眼睛圓起。身形立滯。

幾近就在同時。就聽“喀叭”裂響。棧道底部支架朽折。嘩啦啦向下塌去。

有商販驚呼起來:“金子。是金子。”這一聲喊出。頓時下來的人多了幾倍。都呼拉拉朝斷掉的棧道邊沿堆聚。看著大塊真金掉下崖去。一個個心疼非常。有小販邊解著褲帶邊喊:“和尚。你莫要虛。我們用索索拉你上來。給幾條金做謝禮噻。”中間一人解著褲帶也道:“是噻。二十條就拉咧。”又一人道:“二十條。要價太高。他說不定任可死咧。我二條就拉。”前一人道:“你寶氣。不等他還價。自家先降了。怪哉買賣做咧不得行。”

常思豪等人轉頭望去。隻見步隊後擠來一個胡僧。眉高鼻挺。耳戴金環。身披紅氈。非常壯碩。左手中搖著金燦燦水瓢大一隻木魚鈴鐺。右手挽韁牽著一頭牙倒膝禿的大駱駝。背上兩個駝峰矗立如丘。上有駝鞍。兩邊擔著皮袋。鼓囊囊沉甸甸。不知裝的甚麼。

那人待勢儘時身子一轉。又複蕩回。滿頭紮的百十來根小辮潑風散開。每條辮裡都編有彩繩綵帶。五色斑斕。竟是個女人。

隻見這胡僧低眉耷眼地唸叨著:“請讓一讓。請讓一讓。”側了身子。貼著棧道邊沿。從武誌銘等人的馬匹外側謹慎蹭過。那駱駝也頗誠懇。任由他扛著。也不掙紮。一時候滿山四野都靜了下來。隻聽獲得他後腰上鈴鐺格啷格啷的聲響。

次日登程。世人由小林宗擎指引著。快馬加鞭一起向西。幾今後在漢中南折入蜀。古來人稱蜀道艱钜。實在部分地區道寬近丈。並不難走。難的是漢中至劍閣一線岩山峽穀間斷斷續續、險要逼仄的棧道。這些棧道有的是在山間燒石裂路。有的是在峭壁上鑿洞插木。搭板成橋。走在上麵。身邊是嘶聲裂肺的淒鳥。腳下是碎石深峽、激澗黃濤。山風扯衣。更似有幽靈貼纏在抱。常思豪憶起當日在恒山牽手阿遙和春桃。於懸空寺棧道上看雲景象也是這般。想到現在春桃身故。阿遙妹子不知所蹤。一陣陣把抓柔腸。說不出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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