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枕諾遲愣了半晌,喃喃道:“人生可貴一知己,這世上,總還是誇姣的東西多些,”向荊零雨瞄去:“你說呢,”荊零雨淡淡道:“你知‘人生可貴一知己’,也該聽過‘天下無不散的筵席’,”擰身向外便走,方枕諾跟步道:“大家想要絕俗,卻又不能免俗,你既是自棄之人,又何必點醒我,”
碧雲僧昔年聽雪山尼講經而入佛門,亦是極有慧根之人,現在站在牆頭,聽到方枕諾“彼”來“此”去地叨唸,混渾沌沌的腦中驀地間似轟開了一扇門般,灑進無窮光亮,失聲道:“我曉得了,我曉得了,”
荊零雨腳步微凝:“以你的聰明本不必問,既有此問,其意便不在此,有甚麼話直說便是,”
方枕諾笑道:“咦,連我內心所想你都曉得,看來升坐佛母之位,果能讓人大得神通,”
碧雲僧精力一振,款接道:“朝露澄明兮,凝華七彩,流行萬裡兮,忙把草栽,花自花紅兮,因紅而敗,雖敗猶紅兮,不負生來,”
方枕諾正要說話,身後風響,碧雲僧掠了回來,插在他前麵,將一個小瓶遞過:“零音,這是五誌迷情散的解藥,你師父說要給你的,”
荊零雨自揉搓著衣服,瞧也不瞧他,口裡道:“你此人,嘴裡所說和內心所想完整分歧,剛纔烘衣服這會兒工夫,自始至終都隻是順茬套我的話罷了,何嘗真把我當過削髮人,”
方枕諾入迷半晌,歎了口氣:“原來你真的該到雄色寺去,”
方枕諾原瞧她眼中悲風愁雨,無貧苦楚淅瀝,待要說些甚麼又不知從何啟口時,卻見她神思轉回,眸中變得安靜敞亮,破天荒地竟又笑起來,一時有些難摸腦筋。
“你在這裡,”跟著衣袂掛風聲響,一人白鴿般自竹林破飛而出,落上牆頭,卻又道:“咦,原來不是,”聲音沮喪之極。
方枕諾發笑道:“虧你剛纔還說我有三分真儒之氣,沒事和尼姑挑閒逗趣,那又成甚麼人了,”
荊零雨驀地側目:“誰說我要人幫,真是江山易改,賦性難移,”
盧泰亨見他神情微舒又凝,問道:“閣主,莫非你對虎爺此行,另有甚麼顧慮,”姬野平點頭:“沒有,”餘鐵成道:“智囊聰明機靈,雖孤身留在島上,實在更好埋冇,也不必太……”
回思本身如何心高,成果仍逃不出前人這兩句鄙諺,可見天下事前人早已曆儘、說儘了,這些老路由先人沿行反覆,實在大沒意義,洞庭水氣隨夜色融融幽襲而來,更加浸得貳心趨腐木,身被潮沉。